盖毓按照景澜所言,拿出一县之长的架势,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几乎都快用鼻孔看人了。景澜则恭敬地跟在女子身后,两人就这样来到了监牢之中。 之前县丞曾吩咐狱卒小心看守,谨防有人通风报信,大家都不敢怠慢。一见是县长和县丞二人,顿时放松下来。 “县长与我要单独审问这两个嫌犯,你们在外面看着,不许进来。”景澜开了口,竟与县丞的语气声音几无二致。 “诺。” 盖毓与景澜步履从容地走进监牢之内,监牢里关押的犯人数不胜数,看见县长与县丞经过,都大呼冤枉。越往里走越安静,直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张良与颜路就被关押在那里。 狱卒打开牢门,景澜便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狱卒二人边走边嘀咕着:“咱们利县丞真是任劳任怨,家里媳妇都快生了,还过来陪县长审案子。” 盖毓与景澜闻言心中一惊,生怕露出破绽。 “县丞一直都这样,心里只有案子,媳妇孩子也得排在后面。” 待到狱卒走远,盖毓与景澜才走进牢中。县长并未将两人分开关押,还安排了一间比较整洁的牢房,不敢过于怠慢。 “毓儿?”张良感觉到面前这人熟悉的气息,试探着问道。 “子房。”盖毓将易容的面具取下,露出原本清丽的容貌。 “这位想必是景公子吧。”颜路道。 景澜也取下了面具,对盖毓道:“我在外面等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盖毓当然知道景澜是在提醒她别忙着说情话,挑重点的说,只是什么话到他口中,都能让人听出别的意思。 见张良面上有几分不悦,盖毓便道:“我看到县丞派人去小圣贤庄了,若是带不来我的照身帖,会更麻烦。 “这个案子你们有没有什么关于真凶线索?那县丞说得有理有据,几乎都无法反驳,要不你们就说出是去了墓底?” “墓底之事说出恐怕会更麻烦。”颜路摇摇头。 “师兄所言有理,况且墓地之事只有我们三人,不能算不在场证据。那县丞所言的凶手特征虽与我们有几分贴合,但他目前并无实质证据指认纵火之物出自我们。只是让你一个人在外奔波调查,我实在于心不忍。”张良拉起女子的手,“不如我出去与你一起,你一人待着我也不放心。” “你出去会被当做畏罪潜逃的,”盖毓摇摇头,“你们可是儒家当家。” “你让我在此处坐以待毙绝不可能。”顿了顿,“你的照身帖在何处?” “在阿兄那里。”盖毓道。 “这就好,千万不能让县丞见到。”顿了顿,“今夜我随你出县衙调查,明早再回来,原本我与师兄也是如此计划的。” “安陵,快走,那个县丞来了。”景澜跑进来,拉过盖毓,随意地将门上锁,离开了。 “利县丞,您不是刚刚陪着县长进去了吗?怎么从外面进来了?”狱卒有些奇怪。 “本官今夜一直在县衙,难道……” 县丞与狱卒快步走入,却发现张良与颜路安然坐在原地。 “人呢?怎么不见了?”狱卒四处张望。 “二位当家,本官可要提醒你们,逃狱可是罪加一等。”县丞厉声道。 “利县丞,凭我们二人的武功,若是想逃,当初你的衙役根本抓不到我们。”张良不紧不慢道。 “这就好。”顿了顿,“派去儒家的人过两天就会回来,当下只能委屈二位了。” 待到县丞走远,躲在隔壁空牢房房梁的两人才舒了口气。 “子房,我觉得那个县丞会时刻盯着你们,你还是别出去的好。”盖毓小声道。 “子房,瑜所言有理,我们可以与县丞商谈,反驳他的证据,为瑜争取时间。”颜路显然更理智一些。 “毓儿,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张良捏了捏女子的手。盖毓明白他的意思,不仅要小心安全,还要小心景澜。 “我知道了。” 之后,景澜偷偷点晕了狱卒,带着盖毓出了监牢。 “子房,你是怀疑景澜才是纵火真凶吗?”颜路听张良提点盖毓,心中了然了几分。 “县丞说的几样证据,景澜也同样具备,只是缺少纵火的理由。”张良蹙眉敛眸。 “你认为景澜知道瑜在金府发生的事情,想要帮她报仇?” “若是这个理由还好,但若是他以前就与金府有积怨,毓儿又发现他是纵火的真凶,那就危险了。”顿了顿,“但毓儿不是鲁莽之人,不会捅破此事,我只怕景澜发现破绽。” “现在我们也无法确定景澜是不是真凶,连流沙也查不出背景的人,背后必定不会简单。”颜路分析道,“若他真是凶手,也不会帮瑜了吧。” “这也是我疑惑的一点,毓儿单独与景澜在一起我着实不放心,”顿了顿,“师兄,我想与县丞商议,让我出去。” 盖毓出了监牢之后就忧心忡忡,一直在想着张良的话。她听完县丞的分析之后,也怀疑过景澜是真凶,但她不能直接询问,唯有暗中观察。 “濯安,你说我要如何救出子房他们呢?”如果景澜不是真凶,那必定会尽力相帮,但若是,恐怕就会拖延怠慢了。 “安陵,我一点也不想救出他们二人。” “为何?” “救出他们之后,你就要回桑海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你,你也可以去桑海看我的……”盖毓没想到景澜如此直白,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等我去的时候,你可别认不出我。”话语里有些意味深长。 “我又不是记不得你的相貌,怎么会认不出?” “这话我记下了,若是认不出,我可是要罚你的。”景澜眨了眨眼。 “行,任君处置。”盖毓自信满满地答应了。 “好,那你就先回去休息,然后吃顿好的,再想想怎么救人。” “我不用休息的,饭也不用吃了,可以现在就想。”盖毓一本正经道。 “但是我用啊……”尾音拖曳地很长很长,“我舍命陪君子闯监牢,又饿又困,什么方法都想不出了。” “那,那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再想想……”景澜的确是陪了她一整晚,这样的理由也无可厚非,只是的确故意拖延之嫌。 “我知道你想再回金府,看看有什么被县丞遗漏的东西,但是我告诉你,不需要。”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景澜拖着盖毓走回客栈,看着她走进房间。 “乖,好好休息,熬夜对姑娘不好。” 盖毓累了一天,也的确困乏,又实在想不出解救二人的方法,只能休息了。 张良与颜路在盖毓走了之后,托狱卒找来县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能说的都说了,也找出了好几处案子的疑点,只是县丞依旧不肯放人。 “本案的确存在疑点,但你们也的确有嫌疑,案子我会再细细梳理一遍,不会冤枉你们,”顿了顿,“我会让狱卒一刻不停地监视你们,你们别想出去。等天亮我就命人张贴告示,询问昨夜事发之时有没有人看见你们,你们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儒家的人过来吧。” 翌日,日上三竿盖毓才醒。昨夜几乎难以成眠,等到天快亮之时,才终于睡着,谁知却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盖毓醒来之后,发现手中握着一片竹简。仔细一看,竟然是张良的字迹。 “怪不得……”昨夜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她床榻旁,原来真的是张良。 竹简上只有两个字:“伪证。” 伪证?难道是张良提点她救出他们的方法吗? 若是有伪造的不在场证明,证明案发之时他们在别处的话,那就能将他们救出来了。盖毓不由得有些郁闷,别人都是犯案之人做伪证,他们却是没作案做伪证。 只是这不在场证明她该如何伪造呢?她在玉山人生地不熟的,还要造出一个不让人怀疑的证据,着实有些为难。 “安陵。”景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盖毓赶紧将竹简藏在枕头底下。 “来了。”盖毓将外裳穿好,走过去帮男子开门。 “你这一觉睡得真好,我也没敢吵醒你,”景澜站在门外,并未进来,“赶紧洗漱吧,陪我去吃哺食。” 盖毓不知景澜到底意欲何为,但目前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再试探问问,如何造伪证更好。 景澜带盖毓来用饭的地方,竟然是一处叫“入云阁”的青楼。景澜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一个偏僻的小门,躲过众人耳目上了二楼的雅间。 隔绝了外面的莺莺燕燕,此间倒也是清新雅致。盖毓不是受礼教约束的大家闺秀,并未反感,只觉得景澜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此。 “你先吃点东西,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就在隔壁,很快回来。” “行。” 盖毓望着满桌的菜肴,才想起她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随意尝了一块糕点,也是食不知味。张良与颜路在牢中的伙食肯定不好,她要找机会偷偷带点过去。 “伪证,伪证怎么造呢?”盖毓点着下颌,却还是没想出来方法。虽然造伪证是一条出路,但是找出真凶才是正途。她打定主意等吃完哺食,就再回金府看看。 未过多久景澜就回来了,之后便泰然自若地吃着饭菜。 “濯安,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救人吧。” “你信不信待会儿县丞就会放人?” “嗯?” 外面一阵吵嚷声,雅间的房门被人打开,正是官府的衙役。 “你是景澜景公子吗?” “正是。”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县丞有话要问你。” ========================== 本文独家首发于晋江,贴吧同步更新,官网延迟更新,盗文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