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阳,山风还透着微微凉意,吹得人衣襟轻拂。似金的阳光铺泻在纯净通透的天色里,流动的光线折射进玉山小镇,渐渐喧闹起来。 “让让!” 一队衙役走到张贴告示的木牌前,为首的衙役将手中两张绢帛贴在了告示牌上,上面正是张良与颜路的画像。 “大家看清楚了,有谁昨晚子时到丑时之间见过他们二人的,立即前来县衙禀报,”衙役指了指两人的画像,“敢知情不报的,同罪论处。” 衙役走了之后,黔首们都挤到告示牌前观望。 “这两人是谁啊,长得还挺俊俏的。”一名绿衫女子掩面偷笑。 “俊俏有什么用?县丞说这是金府纵火的疑犯。”另一名男子指了指绢帛下的文字内容。 “昨晚子时大家都睡了,谁看得见他们啊……” 衙役在玉山小镇四处张贴告示,可是大半天过去了,依旧无人在昨晚子时见过张良与颜路。 申时之后,人潮渐渐退去,几名花枝招展,衣着有几分暴露的女子走上街头,扭着纤细的腰肢,时不时地向那些有色无胆的男子抛着媚眼。这几名女子正是入云阁的妓子,带着丫鬟出来采买用品,顺便招揽生意。 经过告示牌之时,一名女子随意地瞥了两眼。 “你们看,这两个不是昨夜云裳姐姐接待的贵客吗?” 云裳是飞云阁的头牌花魁,能成为她的座上客可是极其不易的事情。云裳很少露面,也不轻易接客,即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得看她能不能看得上眼。 “姐姐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我可不认字。” “管他写得什么呢?上这告示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一旁的衙役听见几人的对话,上前拦住了她们。 “你们几个跟我去县衙。” 县丞听了她们几人的陈述之后,招来了张良与颜路,几人表示昨夜见到的人就是他们二人。 张良与颜路回到牢房之后,都有些不明所以。 “子房,这几名女子是怎么回事?”顿了顿,“你昨夜出狱告诉瑜救出我们的方法,莫非与此有关?” “我只告诉毓儿伪造证据,具体的事情却没来得及说。”张良蹙了蹙眉,“这些女子看上去并非普通姑娘,倒像是女闾中人。” “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了。” 飞云阁。 景澜将盖毓带到雅间,便去了隔壁房间。房间之中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与飞云阁的鸨母。 这名女子正是那几名妓子口中的云裳,云裳与鸨母都毕恭毕敬地俯首,听从着景澜的安排。 “此事就是这样,你们下去吧。” 景澜回到盖毓所在的雅间,不出他所料,衙役果然找上门来。 “你是景澜景公子吗?” “正是。”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县丞有话要问你。” 景澜从容不迫地起身,带着盖毓来到了县衙。堂上坐着县长与县丞二人,堂下立着的除了颜路与张良之外,还有云裳,鸨母和几名妓子。 “冯县长,我夫人身体不适,可否让她去客房休息?”景澜倏然道。 夫人?景澜的夫人是谁? 堂下几人一头雾水,都疑惑的看向景澜,而景澜却看向了盖毓。 “夫人昨夜都没休息好,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景澜向盖毓眨了眨眼。 盖毓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夫人”就是她。盖毓是识大体之人,不会当众戳穿他,也深知他此举必有用意,便随着衙役来到后堂。 张良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眸中的泠泠寒光几乎快把景澜湮灭。 景澜却毫不在意,愈发深情款款地望向盖毓,直到看不见之时才收回目光。 “景公子,听云裳姑娘所言,昨晚子时到丑时之间是你与张良、颜路二人在飞云阁饮酒,是否属实?”县丞问道。 “的确如此。”景澜点点头。 “你与他们二人是何关系?为何会在一起饮酒?” “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景澜略带嫌弃的看着二人,“不过嘛……” “不过?” “我与他们的师妹有关系。” “什么关系?”县丞一本正经的问道。 “夫妻关系。”眸中难掩笑意。 “方才进去的就是他们二人的师妹?”县丞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被人戏弄了,“景澜,本官问话你要认真回答,不要东拉西扯。” 景澜有些不以为意。 “看来你对他们二人颇有微词了?” “他们平日里就看我不顺眼,总是在我夫人面前说我坏话,”顿了顿,“这次去飞云阁,肯定要被他们添油加醋地告诉我夫人,我夫人不生气才怪。” “怪不得你要夫人去后堂休息,原来是怕她知道此事。”县丞发现了景澜的用意。 景澜的面上有些惊讶,语气急迫道:“利县丞真是目光如炬,我这点小伎俩都被你发现了……此事可千万不能让我夫人知道。” “好,本官答应你,”县丞应承下来,“但是你要如实说出昨晚在飞云阁的情形。” “唯,”顿了顿,“飞云阁的云裳姑娘以前与我有些交情,他们二人听闻云裳姑娘之名,非要让我引荐,我不得不去。昨夜我们三人只在云裳姑娘那里聊天,看她跳舞,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做。” “凭他们二人与你夫人的关系,本官张贴告示之时,你必定看见了,为何当时不来禀报?”县丞厉声道,“你不怕害了他们的性命?” “县丞您也知道我对他们二人颇有微词,让他们在牢里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省得他们贪花好色,还要赖到我头上,”顿了顿,“更何况县丞慧眼识人,这些证据肯定会被您发现,怎么会害了他们的性命?” “这倒也是。”县丞虽然正直,但是被人奉承赞赏,心中也是极其受用的。 从景澜一开始说话之时,张良与颜路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故意让盖毓去后堂,又言辞针对他们二人,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证词更加可信。若是他急于澄清,倒显得有些做作了。 “本官现在倒是知道,为何你们二人怎么都不肯说出昨夜去了哪儿,原来是怕毁了儒家的名声。”县丞看了一眼张良与颜路。 张良与颜路无言以对,县丞便更肯定他们是默认了。 “既然昨夜你们在飞云阁,又有云裳姑娘几人作证,就当堂释放,县长以为如何?” “小枢做得好,本县长早就觉得两位当家不会做出这种事了。”冯县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县丞吩咐衙役将盖毓带出来,几人正欲离开,景澜的袖中却掉出了一样东西。 “站住!”县丞一眼就认出了地上的东西,正是自动纵火机关之中的冰蚕丝。 凡是知道纵火机关之人,都震惊于地上的冰蚕丝。 “景澜,你身上怎么会有冰蚕丝?!” 县丞让衙役将冰蚕丝捡起,呈交到县长手中。 “莫非纵火之人是你?” ******** “他们二人涉嫌纵火杀人?”伏念看着盖有玉山官府官印的文书,眉心紧拧。 “此案还在调查之中,我们县长也不相信两位当家是纵火之人,”顿了顿,“还请大当家派人随我们过去确认一下,是否有人冒名顶替。 “另外,听说几位当家还有一位师妹,她的身份我们也要核实一下。当初县丞在客栈调查之时,发现她没带照身帖住店,请大当家将照身帖也一并带去吧。” 伏念对盖毓的身份并不了解,心中也尚存疑虑,若是她的身份有问题,那么儒家…… “大当家,”一名婢女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夫人让我交给您的。” 婢女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是仪蓁。 伏念打开一看,竟然是盖毓的照身帖,上面的名字是道家逸灵。 道家的“古灵精怪”伏念也有所耳闻,若是道家普通弟子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如此出名的一个。儒道不和已久,一个道家女子在小圣贤庄之中…… 儒家当家涉嫌纵火一事,伏念是绝对不能让弟子知晓的,盖毓道家的身份也是如此,他能派过去的人寥寥无几,最好的人选应该就是婉若。 伏念招来婉若,吩咐她去玉山,要小心行事,还将盖毓的照身帖交给了她。 “原来二公子是道家之人。”婉若见到照身帖,微微一怔,只是伏念怎么会有此物? “事关重大,这照身帖不可让别的弟子看见,瑜的身份你也要守口如瓶。” “诺。” “两位当家一向沉稳谨慎,怎么会成纵火的嫌犯呢?”婉若状似随意道,“这次只不过是去玉山游玩,真是运气不好。”婉若虽未言明,但句句暗示此事与盖毓有关。 伏念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更为阴沉。 “你去玉山,让他们尽快回来。” 这时,门外的小厮进来通报:“大当家,暮瑶姑娘求见。” ========================== 本文独家首发于晋江,贴吧同步更新,盗文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