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楚云宏是以割发代替斩首呀,难怪刚才他不肯说出缘由了。如此算来,惠妃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由最初的妃嫔,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等的采女。所谓的年薪俸禄,都会减少一大半。
天气干冷,昨晚的雪还在下着。琉璃瓦顶,矮冬青上,松树枝头,累积着厚厚的雪粒。有风吹来,将雪粒吹得四散纷飞。梅花在此刻傲然绽放,喷吐着独有的芬芳。
景和宫四周,原本盛放的白梅,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凋零。隔着窗子看去,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如同童话般的世界。屋子里虽然是熏染着热乎乎的炭火,惠妃却仍然感到寒冷。
惠妃坐在软榻前,看着内侍将宫里的桌案、椅子、笔墨、被褥等物件儿一一搬走,心里顿时如入深谷。她想起之前楚云宏对自己的百般关切,而今却是化为乌有,满心都是凄凉的。
彼时锦瑟端来一杯热茶,递到惠妃手里,宽慰道:“娘娘不必这般伤感,又或许是宫里弄错了。何况李家也受到了应有的责罚,奴婢想着皇上也不会赶尽杀绝的吧……”
“皇上已经派了萧誉轩南下,等到了闽南自会查出真相。”离若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她冷冷的扫视了景和宫的一切,看到了眼神略带惊恐的惠妃,嘴角不觉得意一笑。
按照之前楚云宏的安排,离若仍旧是暂代皇后权力的实际掌权者。此时她带着秋影一起,就是来为这件事儿的。但见她慢悠悠的开口道:“惠妃娘娘,皇上那里对你有了安排,本宫就是来执行命令的。”
她说着,便示意秋影和其他宫女一起。对景和宫的所有箱笼,一一进行清点盘查。惠妃看到这般场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手心里全都是汗,锦瑟不觉握了握她的手,给与她慰藉。
不一会儿,秋影便将箱笼里所有值钱的衣衫、瓷器、首饰等物件儿,罗列开来摆放在离若的面前。随后有府库的玲珑前来,对这些东西登记入册,全部充盈府库之中。
“青花白瓷器十五件,汝窑花瓶一对儿,翡翠镶金瓷盘九只,玉如意一柄,双耳黑陶一对儿。凤钗金步摇两根,翠绿玉扳指一只,红珊瑚簪子一只……”秋影一样一样的汇报着。
看到这里的时候,惠妃彻底失望了。她这些年积攒的物件儿,或是父亲送的,或是宫里送的,或是自己托人去外面买的。这下子全部没有了,就连她箱笼中的衣衫也都被收走了。
“榴红纱衣一件……”秋影才刚拿出这件衣服的时候,就被惠妃上前夺过手来。她细细的抚着这一件衣服,对秋影和离若摇了摇头:“不行!这件儿是我大婚时,皇上送给我的,不能收走!”
秋影一时不知所措,倒是离若慢慢起身。走到惠妃身边,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榴红纱衣,不觉冷哼道:“上次拜谒太后,还是皇后国丧期间,你就是穿着这件衣服来着?倒不是吉利的东西!”
她说着,便狠命抓过惠妃的肩膀。硬是从她手里,将榴红纱衣抢在手里。惠妃一时哭了起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离若冷冷一笑,便随手扔在了火炉中,任由炭火吞噬榴红纱衣。
寒露冰冷,风雪寒凉。却怎么也冷不过,离若的这幅心肠。以前常听得人说起,苏家姑娘如何的冷言冷语。说起话来不管不顾,一心只是为了苏家的利益,而今惠妃算是领教了。
无情的火焰,将榴红纱衣烧的半点不剩。惠妃想要上前去拿走,却被锦瑟紧紧抓着手臂,还不忘低声嘱咐:“娘娘疯了不成?这会子宁可损失一件衣服,也不要跟她起冲突……”
眼泪无声的从惠妃的双颊流过,她痛苦的跪倒在地。看着手里残留的纱衣上的丝线,忍不住双手颤抖起来。离若反倒是冷冷讥讽:“李家败落,你又失宠,留你一命算你幸运,哭有什么用?”
此时雪花纷纷,很快覆盖了所有的路径。举目四望,天地之间粉妆玉砌。离若看着满满一屋子的绫罗绸缎,还有珠钗首饰。不觉满心得意:“玲珑,你算一下这些值多少钱?”
玲珑便拿起随身携带的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一通。随后禀告道:“如果按照市价来算的话,这些统共是十五万九千六百七十三钱。待我再看看原来的账簿,比对一番……”
之前每个姑娘入宫时随身所带之物,也登记在册的。惠妃入宫五年,这些年采办的首饰大约也不止这些吧。果然,玲珑拿起一本册子来细细的翻看,对离若道:“账目都对的上,却只差一些。”
“差了什么?”离若心里明白,差的这些大约也是治罪的证据了。她慢悠悠的饮着茶水,似乎这一次惩处惠妃,有了更加充足的理由。看着外面的雪花飞舞,离若的心里充满了快意。
玲珑用手指着其中的一行字,认真地说道:“惠妃娘娘前年寿诞时,宫里特特打造了金丝攒珠梅花金步摇,而今这里并没有。”梅花金步摇?惠妃听到这里心里陡然一惊。
当初锦瑟入宫服侍她的时候,她随手将金步摇给了锦瑟。主子赏给仆人倒也没什么,但关键是目前她犯了错儿,必须要交出所有的“脏物”。如果被发现锦瑟收着的话,锦瑟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惠妃娘娘,你只说说,这根金步摇能弄到哪里去了?”离若凌厉的目光盯着惠妃,唬的惠妃一阵冷汗。她左思右想了一会儿,便扯谎道:“我,我不小心弄丢了。”
“那你可知,那根金步摇价值三百两白银,你如何赔得起?”离若扬了扬声调,高声反问,“你需要弥补你父亲亏空的五十万两银子,否则你们李家还真就下狱问罪了!”
平日间离若说话便是冷到骨子里,而今更是不留任何情面。惠妃却一口咬定就是丢了,任凭离若来处置。离若鼻子里冷哼:“别打量着本宫没法子,秋影,拿宫规来——”
随后一根藤条,被秋影捧着递过来。离若看着藤条又看着软弱的惠妃,故意说道:“倒是脏了本宫的手,秋影女流之辈,自然也不敢下手。来福,你来施行宫规吧!”
后宫谁不知道,来福打人最是狠毒。上次对陆亭枝,险些打死。这次换做惠妃,惠妃自然吓得浑身发软。藤条上的每一根毒刺,已经让惠妃看的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