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淳不可置信地垂下头,看着被弩箭洞穿而过的胸口。
血,喷薄而出。
他知道江慵疯,但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出这样玉石俱焚的法子!
“你……”
他抬手欲砍,周身的力气却好似被抽尽一般,任由长剑从手中滑落。
随即整个人好似烂泥一般,瘫软在地,没了声响。
江慵这才后知后觉,半个臂膀已经麻的彷如有千百只虫蚁噬咬,其中,还交织着刺骨的疼痛。
“月奴。”封寰第一时间将她揽入怀中,摸出两粒止血丹塞入她唇瓣中。
他身上的照玉京气息已经很淡,更多的是一股血腥与硫磺的味道。
可是却十分令人安心。
“君上身上……为何有硫磺的气息?”
“孤带了火铳军,候在了城门外,免不得沾上一些。”
草草解释两句后,那边柳湛又来替江慵简单包扎了一下。
贯穿伤一向是难以愈合的,即便服用了上乘的止血丹,仍是血流不止。
眼看着刚敷上的布料立即又被血染红,封寰的手按压伤口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按理说,止血应当稍稍用力。
可他却不敢。
面前的江慵,面色惨白,好似尊一碰就碎的白玉像。
但凡手下的力道大些,就会叫她裂出细碎的纹样。
达妙真砍杀面前拦路的兵卒后,过来瞧了眼江慵的伤势,“这只吃止血丹怕是不行,还得外敷些草药。”
可这兵荒马乱的,又去何处寻草药呢?
“那个……奴婢这里有些止血的白药……”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桌布下响起。
封寰拿着刀挑开桌上的锦布,露出眼角泛红的芍药。
她鼓足了勇气,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奴婢,奴婢有药……”
“拿来。”
这是芍药第一次见封寰,她胆子本就小,被眼前这不苟言笑的男子一瞪,更是手脚慌乱起来。
“芍药,你怎的没跑?”
江慵撑起身子,抬手唤她过去。
“奴婢害怕王……君后您出事,不敢走。”
尾音发着颤,可她眸中却十分坚定,“奴婢也想保护君后。”
就像那日她保护自己那般。
江慵点点头,让她解开身上的布纱,重新上药。
白药接触伤口的那一瞬,疼的江慵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药是罗浮宫中下人常用的,因为我们常常是挨了罚又要接着去做活,一刻都耽误不得,这才用些药效猛烈的……”
芍药磕磕绊绊解释道。
“无妨,我还忍得了。”
芍药这才放下心来,仔细往江慵的伤口敷上密密一层药粉。
不出片刻,血便止住,芍药又给江慵换上新的纱布。
远处的宫墙外,也传来阵阵鸣雷之音。
江慵猜测,应该是罗浮的火铳军开始攻城了。
摩诃的气运,至此也算是尽了。
封寰正带着柳湛擒获其他的摩诃藩王,回身的那一瞬,看到本来死透的郗雅,竟直直地站了起来。
手中握着方才洞穿她身体的那支箭矢。
原本言笑晏晏的眸中,是要将江慵挫骨扬灰的滔天怒火。
蒙楷的箭竟然没彻底将她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