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燕一走，展昭又想：杨景春与黄梨分开的时辰大约在午时，悦来客栈簿子上的记录冯子来和尤永珍酉时才入店，这其中有三个时辰，这二人大有机会折而往返，杀了黄梨，再从保康门出城。　　展昭连忙对赵虎道：“你再去保康门，询问五日前是谁守城门，可有印象冯子来和尤永珍是几时出城。”　　赵虎一听，立时说：“大人，这都过去五日了，怕是城门官早就淡忘了，再说这一日进出城门者又何止千人。”　　“不问怎么知道他们不知！就算问不到，寻着二人行进路线一路打探，总会寻得蛛丝马迹。”这展昭平素温文儒雅，这时发怒，颇有雷霆之势，赵虎不敢再辩驳，朝他躬身离去。　　一个毫无武功、手无寸铁的女子，遭杀手追杀，如何自救？藏起来！韩彰和徐庆说当时停泊的花船很多，她也有可能藏进了船里。杨景春所说的时间正是午饭之时，码头人比较少，而且他们是在东码头，东码头大多是私船停迫，人比西码头少多了。　　想到这一点，展昭赶紧又赶到汴河码头。汴河码头是东京最大的一个码头，大小船只在码头来来往往，上货下货的工人忙忙碌碌。他从西走到东，码头上忙碌的人影也逐渐减少。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整个码头，他一直呆在那儿，直到夕阳缓缓地沉了下去。　　翌日一早展昭召来王朝、马汉等六人。　　“王朝，马汉，你二人去调查六日前在汴河码头停留的大小船只，不管是私船还是商船，事无巨细，全都要查到。”　　王朝和马汉正要领命，一道沙哑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展大人。”　　跟着走进三人，欧阳蝶、朱春和郑疾，开封府的判官。欧阳蝶的女儿前日出门走失，至今未寻回，今日见他，他双目发红，发黑的脸皮透出焦虑。　　“欧阳大人，令嫒还没寻到？”　　欧阳蝶摇了摇头，一脸疲惫。　　“大人刚入府衙，不知府衙实情。”　　“欧阳大人有何指教？”　　“开封府各部官员、加上推官、判官、服役之衙役、捕房主事官员、捕头、捕役、快手、以及牢房主事，再加上衙役班、校尉班，十数万人，看着人数是很多，但东京正户十数万户，各地上京人士、行商、学子，超一百三十万众，还不算那些没户籍的。开封又下辖七县，下辖县每日都有公务上报。开封府不仅要管理整个京师，还有下辖县每月六部对账事宜，皆要下派官员去核实、上报之案件，这一来二去，出差人数也是甚众。”　　欧阳蝶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展昭不明白他突然提到这些有何用意，皱了皱眉。只听他又道：“大人又可知，从二月十五至今，包括下辖的七县，一共发生五起杀人案、十七起恶性的斗欧事件，三起失踪案。黄梨姑娘我们都熟知，现在虽然没找到她，可是并无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这位姑娘失踪。大人仅凭一人之言就浪费府衙人力，如何令人信服。既入了府衙，该当一视同仁才是，岂可凭私情徇私、偏私。”　　这般直指上司，欧阳蝶已犯僭越之罪，但他说得在情在理，在场之人竟无人指责于他。而展昭被他一通“数落”，竟说不出一句哪怕是辩解的话，为了尽快查出杀害胡仲农的杀手，达成与杨景春的盟约，他的确对府衙的事务有所疏忽。　　过往逍遥自在，而如今……　　他忽然发觉肩上担子沉重：“欧阳大人说得不错，展昭的确疏忽了府衙事物。”　　说到这儿，他突然住口不语，欧阳蝶也觉诧异，这展昭在江湖中声望极高，自己这般不客气的指责，他本以为展昭要以上司身份打压自己，没想到他竟自认错误。展昭又道：“只是展昭既答应了朋友，有些事必须要去做。　　朱春道：“大人何不说出报案者是何人，请他前来府衙提出实证，这样寻找黄梨姑娘也就师出有名了。”　　展昭摇了摇头：“有些事情现在还不便明说。”他顿了一顿，朝三人抱拳道：“三位大人旦请放心，府衙人手紧缺，展昭不会再浪费，这班校尉尽数归还。”　　郑疾见展昭这般大度，反显已方小气，立时说：“大人这般为府衙考虑，实乃……实乃……”突然词穷，气氛好生尴尬，努力挤出几个字：“府衙之福。”　　说完脸上发烧，好在他脸色本就深沉，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这四个字却令展昭更加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又指着身后一人说道：“欧阳大人，我用赵虎一人可否？”一来这赵虎见过黄梨，二来赵虎乃是他举荐进开封府，对自己感恩，目前是他唯一可信赖的人。　　展昭说完欲走，欧阳蝶叫住他：“大人，赵虎办事虽然牢靠，毕竟初来东京。这样吧，张龙为人机灵，又是捕役出身，算是东京的地头蛇，就让他帮大人跑跑腿吧。”　　张龙一听，赶紧朝展昭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张龙定当为大人尽心力事。”　　“好”　　展昭领着二人离开。待三人一走，王朝道：“欧阳大人，属下等调查了几日，发现这位姑娘真是失踪了。”　　郑疾立时不耐烦了，正欲指责。欧阳蝶却道：“你继续说。”　　“属下曾看过报料，最近发生的三起失踪案，一起在阳武，一起在封丘，一起在京城，失踪者皆是女子，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三岁，皆是富户人家，识字，有教养，并有一定才艺。会不会与黄梨姑娘失踪有所关联呢？”　　郑疾想起那莽撞的姑娘就扁了扁嘴：“黄梨那丫头我们都见过，都十七、八了，若说这三起失踪案有所关联，她年龄又大了点，况且她冒冒失失，来路不明，哪像有教养的样子。”　　“不是三起，应是四起。”　　朱春突然说了一句，说完，他直视着另一人。欧阳蝶经他提醒，发红的双眼立即睁得老大。　　“欧阳大人，欧阳晴今年十三、还是十四了？”　　“十四。”　　他沙哑的声音似乎更沙哑了，说完这两个字泪水在眼眶打转。　　“三起失踪案，加上欧阳晴和黄梨，也就是说在这十日之间，一共有五名少女失踪。”朱春神情越发郑重：“如果这五起案件有关联，极有可能是一个团伙。王朝，你四人现在立即去查查几起失踪案中的失踪人员还有何关联。”　　展昭带同张龙、赵虎二人出了府衙，一路上他都在想既然人手紧缺，欧阳蝶何以要多指派一人给他，难道真因这人是地头蛇？　　“张龙，赵虎，你二人继续打探黄梨姑娘的下落。”展昭说完，别有深意地瞅了赵虎一眼，赵虎哪能不明白，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点头。　　展昭走后，张龙抱怨的说：“都已经打探三日了，该查的地方都查了，还能去哪儿查？”　　赵虎觑起眼瞄了他一眼，说道：“大人既然吩咐了，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照着做就是。东京城那么大，或许有我们疏忽的地方，张龙哥，这还要多靠你这个地头蛇才行。”　　张龙听他说完，心中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