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悦知风说,僰道县的百姓从今年初始,连年节都没过好,又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半月,委实是受苦了,虽然不能热热闹闹、张灯结彩地庆祝,但总该有件高兴的事来疏解一下心情。于是郑柏言命人收集了过年时就应该在城中售卖的烟火爆竹,准备在城中定点燃放。
僰道县有东南西北城楼四座、角楼四座、望楼二十八座,还有魁星楼和了望楼各一座,悦知风和郑柏言决定,当晚戌时正点在这些高楼上点燃烟火,这样整个县城的百姓就算在自家院中,只要抬头,总能看到这几十个燃放点的其中之一。
尽管没有满城的彩灯,但还有能照亮夜空的花火,烟火是点燃希望,也是除祟驱疫。悦知风希望这小小的几簇灿烂能稍微驱散一些僰道县百姓心中的阴霾,让还在和疫病搏斗的病人、医者都能振作起来,年节虽然到今日就算是结束了,但他们这场抗疫的仗还需要继续打下去。
“没来僰道县,我都不知这里居然也有座魁星楼。”谢观南听说要放烟火便有些跃跃欲试,不等他开口,季熠已经从郑柏言那边把魁星楼这个点的活儿主动揽了过来,虽说有假公济私之嫌,但在沉闷了这么些天之后,谁也不忍心拒绝齐王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就算是谢观南也很难放弃这样放松心情的一次机会。
比起陇右军和悦知风、郑柏言他们,季熠和谢观南能做的事情并不算多。隔离区他们既然不被允许进入,那也就只好做一些边缘的工作,整理和统计陆续到达的援助物资,根据城中的百姓情况制定分配计划,谢观南顺手还核对了一部分去年的户籍资料。他们默契地都努力让自己每天有些事情可以稍微忙碌一下,以此来冲淡心中对疫病的那份在意,只有当思想上开始藐视那东西,才能得到真正去击败它的勇气。
“占地和规模比不上阆中那座,但你也知道僰道县是西南交通枢纽之一,西南学子有至少一小半会经此地周转上京,所以这座魁星楼虽然不大,每逢科考之前来拜的人却是不少的。”季熠上楼来之前,还玩笑般问过谢观南要不要拜一下魁星。
谢观南自然没有拜,只说不想分了魁星的关注,让他保佑那些真正有才华的学子能独占鳌头便好。但季熠特地选了这里带他来放烟火的目的谢观南上得楼来便立刻明白了。魁星楼是僰道县地势最高的所在,与其他望楼之间相隔也远些,一来如今这个戒严的状态中不会有其他百姓来打扰,二来从这里望出去能将大半个县城的夜色收入眼底,是绝佳的观赏位置。
“除夕那晚你也准备了烟火,可惜让我给耽误了。”季熠笑了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多厚颜,“今晚就借郑柏言的花,献一回佛,还你一场绚烂。”
想到除夕那夜是为了什么没放成烟火,谢观南脸上不免又浮起了热气,可不等他想到什么能调侃回去的话,季熠已经把他拉了过去,猝不及防地将人圈在自己身前与栏杆之间吻了下去。
“这里可是魁星楼。”谢观南推了一下季熠的胸口,推不开他也没有继续,只是笑道,“老实了这些天,我都快以为你转性了。”
“潭水寺里都亲过,魁星楼怎么了?我又不求魁星赐我考上状元。”季熠虽然言辞放肆,但声音压低了少许,他微微伏下,用额头抵着谢观南的,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露出笑意,“在我心里,大登科不如小登科……”
官驿那方寸之地毕竟太逼仄了些,季熠和谢观南虽然各自有房间,但总不能白天黑夜地窝在一起,更何况疫情艰难,前几日整个驿站里都还是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息,他们谁也没说,但即使偶尔睡在一个屋里,也总是安安稳稳纯睡觉,从没起过什么旖旎念头。
“你都有这心思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城内的疫情出现拐点了?”谢观南白天还在自己房里整理户籍资料,吃了饭就被季熠抓来这里,倒是还没来得及问今日几个隔离区有什么消息。
“还不能如此乐观地下定论,但今日没有人死亡,重症病人数量上升趋势也遏制住了。”季熠这些天已经把这几句话说得烂熟,因为每日的汇总消息无非是这么几句,能出现变化的词汇属实是不多,“但是,今天有五个轻症病人,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