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鼓起勇气。
他加快了他的步伐,决心一鼓作气。
地上的影子再一次有了交叠,重叠的双人影面积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直到再次分开。
他赶超过了她。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年轻高大的身影垂直遮下来,挡住了她前面的去路。
时舒被迫停下来,脚步声都不见了,耳边空荡,她掀起眼皮看他,唇抿得薄,眼中的不耐之意明显。
总裁是不可能绕路的。
只有助理让路之说。
两人的视线这会儿对上,沉默着,无声较量着。
为了聆听二人的心声,樱花的粉色花瓣化为春天的使者,从枝头飘落,它们在两人对视的视线里走过蜿蜒的路线,直到缀落在其中一人的鼻尖上。
那人不耐烦地抬起指尖,蹭开不识趣的花瓣。
她原本就是女性中身量偏高的那一类,现在又穿着高跟鞋,看起来的视觉效果就和他一般身高。
但她的气场很强,而他……
他没有气场。
另一个识趣的人,那个自认为没有气场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主动认败,移开了视线。
他脱下背包,赶在她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弯腰将一双崭新的女士运动鞋摆在地上,摆在她的高跟鞋面前。
有偷听的花瓣落在她的高跟鞋上,落在运动鞋上,像手绘的花卉作品,到处都是春天的耳朵。
她只穿黑色系。
所以,他连运动鞋都给她准备的是黑色的运动鞋。
他甚至能够耐心地蹲在地上,抬手掸开落在黑色鞋面上的一点儿粉,他解开鞋带,将鞋舌翻开,以保证,她将双脚从高跟鞋中抽离出来,再做一个挪一挪的动作,就能一下子穿进去运动鞋里。
他这一连串的细致动作,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探一探究竟,让人想要知道——
如果,她接受了他的心意,他是不是还能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漂亮的手指落在鞋带上,打一个漂亮的结,将她的运动鞋鞋带系好系紧?
只是,时舒从来不穿运动鞋。
她的更衣室、鞋柜里,只有黑色的高跟鞋,各种各样款式的黑色高跟鞋。所以,时舒看着面前的运动鞋,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
她听见,他声音不是很大,在风里却足够清晰,他说:“这是一条很漂亮的路。”
“如果您一定要走这条路,那您能不能,先换上一双轻便的运动鞋,再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她皱着的眉心一点点松弛开。
直到她叹了口气。
“你真是。”时舒破了功,手腕抬起又放下,气笑了:“还真是对徐助理你,生气不起来。”
徐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时总,她是生气了啊。
联系整晚前后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
但他不确定,她是因为,她从游泳池出来后,发现他没有守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等她而生气,还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擅自走进了设备室而生气。
又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不确定的事情,那就问问。
问问,说不定就确定了。
问问,说不定就明白了。
他就这么明明白白地问了。
但——
时总的答案是,都不是。
她又叹了口气,似是有妥协,说:“我就不能是因为,你跟那位奥运冠军有说有笑,看着碍眼?”
心里不舒服。
她这答案倒的确在徐欥的预料之外。
但既然她是因为这件事情感觉到碍眼了,那他便和她解释这件事情。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没有笑,那样的情况下,我应该也笑不出来。”
徐欥说:“但如果您认为我那样的处理方式不妥当,让您觉得碍眼了。那您能不能给我一些处理建议?我会按照您的要求纠正自己的言行。”
他默了默,道得认真和诚恳:“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时舒一噎。
她这墙根其实听得挺全面,他处理得,也还挺好的。
但他既然这么问了,她身为总裁,总是要站在高处指点他两句的:“徐助理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私下里见面,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挺不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