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站在门口, 半侧着身子,回头看她。
昨日雪下了得有两尺深,今日倒没下, 反出了些太阳。
此时正是早上巳时, 太阳斜斜的照着, 映得江凌眉眼发光, 俊逸非凡。
锦鱼心头突突地跳了两下。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她还是常常看江凌这张脸,会发呆。
忙转开眼神,就听江凌道:“你四姐姐的明瓦暖房昨日塌了。”
锦鱼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当时锦心没买到国色天香园, 便出重金建了一个明瓦暖房讨好敬国公夫人。
这不是才建了不到一年么,怎么就塌了?
江凌指了指门口屋檐上挂的冰溜子还有满园子堆得半人高的雪。
锦鱼:……
那锦心的钱算是全扔雪里了?
不过就算是塌了,按江凌的性格, 也不会这样郑重。定然还有别的事?
果然就听江凌道:“当时不巧,你四姐姐邀了不少贵女去赏花。”
锦鱼心头一跳,旋即明白了。定然有人伤着了。
“伤了三人, 死了一人。”
锦鱼若不是正扶着门框, 定然会惊得摔倒在地。
这就不光是明瓦掉下来砸着人了。
江凌转身过来扶住她, 贴着她耳朵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敬国公夫人与皇后娘娘也在场。因此才闹到了朝堂之上。有御史参她们, 说如今雪盖千里, 生民寒苦万状, 皇后娘娘贵为天下国母, 于此之际,不但不体恤民情, 斋戒祈福,奋力救灾, 反为赏奇花,私自出宫,因遭天遣。”
说话时,江凌的气息暖暖地拂着锦鱼的耳垂,即使这内容如此惊骇,锦鱼耳根仍不免有些微微发烧。
心里虽是好奇,可想着这事与她也没多大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细问,便推了江凌一把催他快走。
就听江凌道:“你诸事当心。我今日怕要留到很晚。”
随即就感到脸颊上轻轻地飘落一点温热。
她一惊,江凌已经走开,宝蓝色的背影在雪地里显得清雅出尘。
她不由又红了脸,定了定神,才着人去叫鲁妈妈,安排了两架车马去接她娘。
想着这事实在重大,便把江家人全都叫到了积善堂,把昌县的事说了。
江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有些震惊,却又完全不是锦鱼想象的情形。
最后永胜侯慢悠悠捻捻胡子道:“这事听着虽是凶险,但是好像跟咱们家也没多大关系。”
众人纷纷点头。
胡氏道:“就算是灾民作乱,他们还敢打进京城来?咱们可不能得罪了灶君司命,这灶该怎么祭还得怎么祭。”
顾二嫂子道:“可是要再多做些衣裳?”
锦鱼:……她还以为众人一听就会急得四处送信呢。
她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排车马。
江家这悠闲日子过得久了,也不知道该夸他们沉得住气,还是该骂他们迟钝。
这倒叫她有些犹豫该不该把锦心塌房的事跟他们说说。
说不定,这事他们的兴趣倒还大些。
想了想……到底牵扯到皇后娘娘,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便告了假,说自己这就要到朴园去亲自替她娘安置一下屋子。
众人自然也不便阻拦。只是白夫人问了一句:“你姨娘不回侯府么?”
锦鱼原来在庄上时都叫秦氏娘。后来到了景阳侯府才不得不叫姨娘。
后来秦氏离开景阳侯府回到洛阳庄后,她便换回了原来的称呼。便是江凌也一直叫秦氏娘。
乍听白夫人叫她娘姨娘,心里竟有些不舒服,便道:“我娘离开侯府了,自然不愿意再回去做姨娘。”
白夫人脸上微微失神,旋即笑道:“原来如此。回头等你娘安稳下来,请她过府来坐坐。”
锦鱼见白夫人如此给自己脸面,不由有些惭愧。她刚才那句话多少有些失礼了。
说来白夫人也是正经的侯府嫡妻,对小妾也不会有什么好感。白夫人若是真与她娘正经走起亲戚来,怕是要叫全京城的夫人笑掉大牙。
她忙一笑,上前亲热地拉了白夫人道:“这是母亲疼我。我也疼母亲,必不叫母亲为难的。”
白夫人又失了片刻神,温婉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催她快去。
锦鱼便叫上豆绿等丫头,带了一堆东西,跑去了朴园。
就见这朴园也跟当初的国色天香园一样。
看得出来,当初建造时用料极好,虽不是楠木,可也是来自北方极寒之地的松木。
设计精美,屋宇院落安排得当。并不是典型的北方多进院落,反而像南方的建筑。
墙底垫着石片,室内地面也辅的石板,倒是防潮得很。
屋子也多是二层楼,粉墙黛瓦,婉约清秀。
一共有六个小院子。皆以花命名。可见当初方老太爷也是个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