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ak Up》_POP ETC 那永远不会错误的判断,也必须经过七次的试炼。 ——《威尼斯商人》 Werewolf&Vampire ······ 一个民族诞生的潮流可以轻易令人争论,而消亡的趋势却总是清晰可见。当语言喑哑,习俗没落,服饰腐烂,面貌变换,所谓的民族之林将永远的多出一根枯枝。纵使生物学上所谓的嫁接技术可以被运用到这里,再次发出的新芽慢慢长开后,叶片上所印刻也永远不会是原来的图腾。 在北美大陆上,原住民面对的又何尝不是一种这样的情况呢? 奥多拉觉得自己有点额外的多愁善感,大概是最近通读历史,尝试着教书育人的后遗症。 奎鲁特人的保留区总是被人想象成类乎原始的状态,似乎少数民族容易被多数人富含同情但又隐有优越感的对待。然而实际上,这个名叫拉普西的地区并不是什么特色旅游区。与福克斯镇相比,并没有诸如十世纪与二十世纪之类的差别。便利店,学校,餐厅,应有尽有,除了一些细微末节的民族特色之外,这里甚至可以被看成小福克斯镇。 现实中,社会巨变的辐射不会被“部落”二字阻挡,被讲烂了的历史的洪水会把一切都冲走,包括部分人以文化来命名的栅栏。 灾后重建总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社会共同的想法汇聚在新的建筑物上也不足为奇。而一些固有印象中印第安标志性的事物,诸如粗布帐篷,兽皮地毯,鹿角挂饰,羽毛头冠,也早已被主流社会光明正大的挪用——他们甚至讽刺般的定义了“文化挪用”这个词。 早有人坐在街头吹奏著名的《最后的莫希干人》,来往的人群不断穿梭织成时间流,所谓的艺术家戴着长长的鲜艳羽毛头冠,固执的坐在那里,仿佛永远不会被改变。 可事实上没有什么不会被改变的,灼灼岩浆冷风中凝结成块,而累累星体闪光后毁于一点。无论是人还是自然,都逃不过这固有的命运。自然可以表演沧海桑田,而自认为万物主宰的人当然也可以展示兽形转换。 眼前就有一个。 “非常感谢您能够替我引路,尊敬的狼人阁下。”奥多拉微微低下头,嘴角漾开一个礼貌的弧度。动作迅速,以至于对方在一瞬间的发愣过后,想要张嘴回点什么,却被某种神奇的心态尴尬的堵住。 山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明明是人类的形态,神态中却总有一种近似于野兽的冷迫。 “请进。” 他嘴上这么冠冕堂皇的客气着,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像是想要替淑女拉开门的态度,抑或请对方先行一步的行为。 山姆只是抿紧了嘴唇,一边压着视线警惕着奥多拉,一边缓缓地往后退,双手摊开,以示无害。 房子边缘的灌木丛里渐渐显出几个相仿的身形,影影绰绰间,有绿莹莹的光芒成双的停留在那里。 山姆的脚步缓慢,周遭环境安静,风吹过,草丛簌簌的响。 奥多拉发现自己可能忘记带一个装着纸钞或者是军火的手提箱,并且外表要全黑的那种。而且她一定得戴副同样全黑的墨镜,用冷漠的表情与之相配。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秉持着礼节,乌龟爬似的走到了房子的门廊,踏上了台阶。她好奇地摸了摸台阶旁坡道的栏杆扶手,坡道长而缓,宽度刚好够两人并排。作为木制品,把手在风吹雨打中被摩挲的油光发亮,某几处栏杆还有着不明显的撞击痕迹。 整幢房子没有刻意的追求精致典雅,绝大多数部分是由木材构建,甚至有的看上去只刷了一层清漆,都保留着完好的原木底色。 奥多拉站在门前,手握成拳,用指关节轻轻的碰了碰门。 无人应答。 风继续吹着,她扭头看了一眼,几十米开外,树林里的影子还在。山姆正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她,表情不明的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奥多拉回过头,稍微用了点力,木门仿佛欢迎她似的,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回应。除此之外,她还听到屋子里有东西压过木地板吱呀作响,听见有脚步声重重的拍打在地面上,听见平和的男人低哑的嗓音,以及越来越近的炽热的呼吸声。 她稍微退了半步,正在这时,这扇神秘的大门恰好向里退让,门缝边先是一闪而过的黑暗,接着露出了房子里明亮的内在,随之而来的是无比清晰的两颗心脏渐次有力跳动的声音。 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门后,配比的却是如同成人般的身材。黝黑的头发静谧地流淌在颈肩处,与此相伴的是挺括的眉骨,以及之下坚毅而又天真的深邃双眼。 他咧开嘴笑了,这份弧度令他脸部的粗犷棱角奇异的柔和起来,弯起的眼角带着一种小男孩似的淘气,“你一定是奥多拉。” “我是雅各布,比利等你很久了。” ······ “你想喝点什么吗?”这位叫雅各布的男孩非常热情好客,他不仅走到门口亲自迎接了这位可能在自己父亲心底并不受欢迎的客人,带她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还随即步入了厨房,活泼地探出一个脑袋询问对方的喜好。 “水就可以,谢谢。”客人也毫不羞涩的回之以友善的微笑,并且大方自然的坐在了沙发上。她身体笔直的休息了一会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一只腿迅速放在另一只腿上,翘出了一个完美的二郎腿。她脊背仍然是硬挺的,姿态优雅,就连按着规律轻晃的小腿都显得那么可爱。 一只米色的马克杯被放在奥多拉面前的茶几上,里面盛着大半杯透明清澈的水,水面正轻轻浮动泛起波纹。马克杯外印了一只Q版的灰狼,正凶残的张牙舞爪的盯着来客。 而在这一过程中,在客厅角落里坐在轮椅上的人一直默不作声,面庞隐在黑暗里被保护的很好,他只是深深盯着眼前自在悠闲如同回自己家的女人。 “雅各布。” 他出了声,只有简单的一个名字。 被叫到的男孩随即不好意思的朝着奥多拉笑了一下,放下杯子急匆匆奔过去,把他的父亲慢慢推到客人身边来。 “山姆他们在外面等你,快去吧。”这位和蔼可亲的父亲肤色黝黑,眼角带着浅浅的粗泛的笑纹,眼神却很坚定透亮,带着一股如同能看进人心底的意味深长。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嘴唇似乎总是保持着善意的微笑。 他来到奥多拉的面前,却也没看她,微微扭着头和推着轮椅的儿子说话。 雅各布随即皱了下眉,半是无奈的挑起了一边嘴角,“嘿,爸,你知道的,我跟山姆一点都不熟···”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在父亲的眼神里迅速败下阵来。“好吧好吧,如果你想的话。” “多跟他接触,这对你有好处。”比利也显现出一种无奈和担忧掺杂的复杂情绪,只不过一瞬他又很好地收了起来。至少在客人面前,这不是可以闲话的时候。 走过奥多拉身边,雅各布偷偷地朝她抿着嘴笑了笑,表情里写满了“我知道我爸想把我支开但我对你们要说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态度。 门被轻轻带上,门外的台阶发出几声响亮的声响后,室内又重归平静。 天是阴天,房子内部的明亮全靠人造灯光,两人的面孔在客厅的吊灯下显得温柔而平和。 女人洁白的肤色甚至透着一点点粉,像是刚刚挖出来的大理石雕像,被淘气的孩子抹上了一些腮红。金发规矩的别在脑后,长长的睫毛在颧骨上投下阴影,仿佛夜晚月光下的树丛,静谧美丽又危险丛生。 “奥多拉,”在短暂的凝滞后,对方选择先发制人。 “久仰大名,我是比利·布莱克。” “你好,奥多拉·莱西。”被压制的一方并没有感到多么生气或是慌张,她仍气定神闲的吐字,“寇迪让我替他向你问候。”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带出了一个信封。信封是最简单的款式,白色,朴素,没有任何花纹或文字。只是封口处的火漆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奇怪的星星,仔细数一数,竟然是8个角的。 比利接了过来,他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当做启信刀。比利用刀尖点了点火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慢慢打开信封,抽出了一张灰色的信纸。 一刹那,一缕奇异的香味从信纸里幽幽散出,奥多拉只能分辨出其中似是而非的干燥松木味,这股味道伴随着其他形容不清楚的气息,强势的扑满了整个鼻腔。 比利忍不住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他展开信纸,几行歪歪扭扭的字体出现在雅致的信纸上,其中有一个写错的词直接被人用笔涂成了一个墨团。 “这还真是他的风格。”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亲爱的比利: 奥多拉·莱西是我诚挚的客人(及朋友),希望你能在必要的时候〇帮助她。 你忠实的朋友 寇迪} “非常抱歉,我可能无法咬破手指按个血手印什么的。”奥多拉耸了耸肩。“所以,需要签什么契约吗?违背的话就会被上帝惩罚之类的?” 即使看完了这份代表着友谊的信,比利的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当然不用。”他回答道。 “我也很抱歉,奥多拉小姐,你是寇迪的朋友,但不是我的朋友。”比利带着一点和蔼的神情望着她,这可能是他能给面前这个种族的最好的表情,“何况,山姆可能对你有点不同的意见。” “我想即使没有这封信,就你们高贵的约定而言,我也并没有违背。”奥多拉接过了话头。 “奎鲁特的保留区似乎没有那么大。” 比利顿了顿,“你正在观察期。” “那么,”奥多拉绽开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她举起了手边的马克杯,对着比利的方向致意,“干杯,为了观察期。”对面的人没有任何想与她碰杯的表现,奥多拉也并没有等待对方从哪里变出一个杯子,她把马克杯贴近嘴唇,举起又放下,杯身上的狼仿佛被亲了一口。 红唇依旧鲜艳,也依旧干燥清爽,没有任何水渍。 “好球!”窗外传来了雅各布叫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