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要查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账，就必须牵连到扬子公子。”曾可达说，卢嘉琪点点头，“事情已经发生，要说民食调配委员会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单独查他们的账目，可以交代学生，但是交代不了其他人。”“有没有办法，跳过扬子公司，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北平分行。”曾可达问。　　　　“可以。”卢嘉琪说，“那就只能回到我上面提到的两点，贪腐或者通\共。”和曾可达昨日拜会方步亭时表达的意思一样，曾可达内心对这个年轻女孩又信任一分。要填补巨大漏洞，两点都要推到崔中石的身上，然后再说一个方步亭识人不准、用人不善，这件事就算结束，对学生有交代，更重要的是对国民政府和美国人有交代。　　　　“但是也有麻烦。”卢嘉琪说，“这件事虽表面上简单，但是一涉及到作为证据的账目就会复杂，比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账目要复杂许多。”“复杂的原因是？”曾可达问。“银行是金融系统，里面所有的人都是财会出身，而且账目会定期审核，最起码有月审、季审和年审三种。”卢嘉琪说。　　　　“所以银行内部人员的贪腐，如果想不被他人看出，必须隐藏在各个账目明细中，也就是说会牵扯许多与北平分行相关的机构。”卢嘉琪说，“换句话说，如果只是某个内部人员和民食调配委员会之间的勾结，北平分行是不会察觉不到这件事的。单纯查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账目很简单，往来机构账目一比对，是真是假自然能够查出来，只能说是北平分行在故意隐瞒。”　　　　“如果是北平分行上下沆瀣一气，事情就会变得更复杂。”卢嘉琪说，“首先北平分行的账目会定期交付给中央银行审查，一些跟北平分行往来机构的账目也会交付给中央银行。其次，某个银行职员和民食调配委员会勾结是可能的，整个分行就很难说过去，除非大部分北平分行的账目都涉及造假。”　　　　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曾可达自然明白，否则五人调查小组也不会那么快解散，只剩下国防部和警察局。“有什么方法可以将伤害降到最小？”曾可达问。“不牵连北平分行的其他人，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一个人。”卢嘉琪说，“北平市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账目并不交给中央银行，北平分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个账目有问题。”　　　　曾可达突然发觉到方步亭的深谋远虑，从一开始方步亭就知道这是一本烂账。民食调配委员会和军方物资管理委员会的账都在崔中石手里，方步亭对崔中石足够信任，从来不过问这件事，两个北平市委员会的账也无需交付中央银行审查。“你能做出来一份银行内部职员和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相勾结的账目吗？”曾可达想了想，突然问。　　　　沉默半晌，卢嘉琪缓缓说，“如果我要做这个账目，首先我必须仔细地去查北平分行和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账，而后比对总账和分账，需要一些时间。”“最快能多长时间做出来？”曾可达问，卢嘉琪想了想说，“曾先生，就算完全不去看北平分行的账，也必须看完至少三年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账，这样做出来的账目才能有说服力。”　　　　“那就不要去看北平分行的账。”曾可达说，“尽快做出来我要的账目。”“曾先生，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卢嘉琪说，“所有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账都在稽查大队的军营里，我们这些学生只是协助他们查账，而我根本看不到全部的账本。”“这个你等我的联系，我想办法从民食调配委员会或者北平分行再给你单独要一封，或者让别人给你拓写一份。”曾可达说。　　　　卢嘉琪此时正在想那个被拿来做替死鬼的银行职员会是谁，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崔中石，她又一次开始怀疑崔中石是否真的是共\\产\\党，如果是，她要争取时间。“需要多长时间？”曾可达再一次问，“五天到七天。”这次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她必须考虑到北平地下党知道消息的时间和崔中石转移需要的时间。　　　　“太长。”曾可达显然不满意卢嘉琪说的时间，“曾先生，这个时间已经不是保守估计，几乎不眠不休。”卢嘉琪说，“我需要等待账本、仔细查账后才能做出万无一失的账目，更重要的是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我要和同学们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突然失踪几天会引起怀疑，更多的是我要关注他们和稽查大队从账本里会查出什么问题。”　　　　曾可达看向这个年轻的女孩，思维清楚、为人冷静，建丰同志将她调来北平，的确很大帮助到不懂经济和账本曾可达。而且曾可达极度看重卢嘉琪也是一个“孤臣孽子”，在打算启用她之前，曾可达曾秘密派人调查过北平卢家，北平经济崩塌，经商为生的卢家父母近日已经打算举家搬到上海，这对于卢嘉琪来说亦是好事。　　　　“你和孙朝忠最近怎么样？”曾可达突然问，卢嘉琪一愣，问道“您是指哪方面？”“你们之间的关系。”曾可达说。“我和他之间，几分真几分假，别人不知道，曾先生您还不清楚吗？”卢嘉琪说。曾可达：“党国内并不禁止这些，你和孙朝忠都是有思想、追求进步的年轻人，虽他不是铁血救国会成员，但我想建丰同志也乐于见到你们的结合。”　　　　“现在北平局势复杂，我和他自然都是一心为党国，尽力辅佐总统、先生和曾先生的工作。”卢嘉琪说，“我会抓紧时间赶出曾先生需要的账目。”“你要注意这些日子，不要去同共\\产\\党或者学联发展的进步学生接触。”曾可达说，“你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个普通学生，不要让他们察觉到异样。”　　　　“如果学联想发展我成为进步学生呢？”卢嘉琪问，“也不要去，不要将自己的身份弄得复杂。”曾可达说，“以后组织有可能会交给你更多的工作，你要时刻保持一个易于进退的身份。”“我明白，曾先生。”卢嘉琪说，曾可达的这句话无疑正中卢嘉琪的下怀，更多的工作意味着铁血救国会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