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见傅作义！”“我们要见李宗仁！”“交出马汉山！”“挖出贪腐集团！”“反饥饿！反迫害！反贪腐！反内战！”巨大的抗议声浪又响起，人潮开始向民调会仓储总库大门涌去。西边军车上那个特务营长猛地举起了手，其他军车上的机枪拉开了枪栓，一排排钢盔宪兵的卡宾枪也齐刷刷地拉开了枪栓。　　　　卢嘉琪一下子紧张起来，果然是那个人渣，看向门口青年军的郑营长，他神色紧张，一面是激进的学生，一面是荷枪实弹的军警，一时不敢下任何命令。“废物！”卢嘉琪小声地抱怨，突然发现学生中有不少生面孔，看样子不是铁血救国会的人，是军统还是中统？“那个人好眼熟。”方孟孟小声地说，“谁？”卢嘉琪机警地问。　　　　方孟孟小心地指了指其中一个便衣，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那个人，好像是马汉山身边的。”卢嘉琪心中一惊，是军统，崔中石就是他们杀害的，今天看来是同一个目的。“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卢嘉琪小声对方孟孟说。人群还在涌动，这时一个吼声透过喇叭响起了，“不许开枪！”涌动的人群在一刹那间同时停住了，向喇叭声音的方向望去。　　　　西边警察的指挥车上，方孟韦手执喇叭接着大声喊道，“所有人都不许开枪！”警队当然还是原队站在那里，可对面的宪兵枪口依然对着学生，因为那个特务营长的手仍然高高举着。“长\枪给我！”方孟韦的喇叭中竟然愤怒地叫出了这句话，立刻一个警官将一把狙\击\枪递到了方孟韦手中。　　　　无数双目光注视下，方孟韦拿起那支狙击步\枪，远远地瞄着对方军车上的特务营长，“下命令，都放下枪！”那个特务营长万没有想到方孟韦竟有如此举动，手举着开始还楞在那里，接着像是想起了方孟韦还兼着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副处长的身份，只好慢慢放下了手。那些握着机枪、卡宾枪的手也都离开扳机。　　　　只有一个人没有看向方孟韦，是卢嘉琪。她对方孟韦的印象一直不好，刚才那番举动让她略微有些改观，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信任方孟韦。如果让这个警察局副局长看到她和方孟孟在一起，平白无故又会生出太多麻烦，卢嘉琪此时没有时间和精力再跟方孟韦纠缠，事态严峻，容不得横生枝节。　　　　方孟韦放下那支狙击步枪，通过喇叭对学生人群大声喊道，“同学们！国防部调查组正在调查‘七五事件’，国防部稽查大队正在清查民调会！而且，华北剿总正在召开会议，傅总司令会给大家一个回复！请同学们不要冲动！不要再出现一次流血的事情！”人群十分难得地出现了沉默，“正在召开会议？”卢嘉琪小声地嘀咕。　　　　梁经纶侧着头对身旁一个学生耳边轻言几句，那个学生立刻大声喊道，“同学们！请大家都坐下来！我们等，等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没有答复，我们就找傅作义去！”立刻，其他学生配合说，“说得对！大家都坐下！”“请大家都坐下！”卢嘉琪故意比其他人晚坐下一会儿，终于看到了梁经纶的位置，旁边的那个人不是何孝钰，是谢木兰。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谢木兰仰慕梁经纶，她是知道的，为什么梁经纶对谢木兰的态度转变这么大？是因为何孝钰和方孟敖的关系，还是其他。“孟孟，我问你一件事。”卢嘉琪小声地说，“谢木兰和梁教授什么时候这么亲密？”方孟孟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一脸诧异地看向卢嘉琪，“应该从来没有吧...木兰只是仰慕梁教授。”　　　　卢嘉琪换了一个问法，“你们两家对何孝钰和方大队长之间的关系，怎么看？”“自然是看好的，都在撮合。”方孟孟说，“嘉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刚刚看到了谢木兰，她抱着梁教授的胳膊，十分亲密。”卢嘉琪神色平静地说，“难道你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吗？”方孟孟摇摇头，微微皱眉“这不应该啊。”　　　　“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卢嘉琪说，“学校里面也有不少女生倾心梁教授。”“但是她越界了。”方孟孟说。卢嘉琪在怀疑梁经纶的真实身份，自然知道他是一个危险的人，跟谢木兰这般亲密，卢嘉琪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爱恋，他是个克制的人。“不知道。”卢嘉琪风轻云淡地说，“你们两家本来关系就近，这也正常。”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谢木兰，而是方孟孟，卢嘉琪肯定没有此时这么淡定，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分开他们，哪怕是用一些非常手段。方孟孟内心波澜，她想到之前谢木兰同她说的一番话，虽然说得都是事实，却太过于冠冕堂皇。谢木兰不是那种悲悯天下的人，她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个心思，就是梁经纶！　　　　方孟韦曾经多次告诫她，要远离梁经纶，何其沧家教严，何孝钰心思成熟，和梁经纶一直都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只有谢木兰，如同飞蛾扑火。“梁教授是个不能接近的人吗？”方孟孟问，她一直都极度信赖卢嘉琪，即使再次相见，卢嘉琪已经有太多她不能知道的秘密，那种信任还是不变。“对你来说，是。”卢嘉琪回答。　　　　“对其他人呢？”方孟孟继续追问。卢嘉琪尚怀私心，她要谢木兰和梁经纶继续下去，帮助她看清楚梁经纶的真实面目，没有犹豫，“不是。”“真的吗？”方孟孟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卢嘉琪说，“相信我。”“对你呢？”方孟孟突然问。卢嘉琪显然没有想到方孟孟会问到她身上，耸耸肩，“我本来就不接近他，无所谓。”　　　　“你也不接近我。”方孟孟说，“不是吗？”“我没有。”卢嘉琪回答，“这样子只是为了保护你。”方孟孟反驳，“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方孟孟的反应很正常，卢嘉琪无奈，想了想说“那就换一个角度，不是我保护你，是你保护我。”方孟孟显然不明白卢嘉琪的意思，卢嘉琪继续说，“如果你想保护我，那就不要和我联系，也不要再问我问题。”　　　　“我们两个似乎走得太远，如今已难再回到从前。”方孟孟无奈，脸上带着苦笑。“不远，至少我们还彼此惦念。”卢嘉琪说，“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对于我来说，足够了。”方孟孟叹气一声，“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已经帮不上忙，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放心，我一定会的。”卢嘉琪笑笑，“我还记得我们九十岁的约定，我还期盼着在塞纳河边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