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她真的也来了?之前怎么没见到她?双眸一沉,缕翩立刻在宾客之间搜寻。 “缕翩哥哥,人家手脏了,你手上那条绢子借我擦擦……” 缕翩头也不回,手往后一伸。“颜萝。”叫了一声。 “干嘛?!”前头这两人真讨厌,一直打扰她看戏。 “借我条手帕,回头还你十条。” “给!”颜萝立马将手中帕子递了上去,“花纹我要自己挑!”赶紧加了句。 缕翩答应,将获得的帕子递给了戚春婵,低道:“这帕子质料柔料,才不会伤了你吹弹可破的肌肤。” “缕翩哥哥,还是你周道,会为我着想。”戚春婵言不由衷地扯开嘴角。 缕翩轻笑,“嗯”了一声,分神地继续探寻。“颜萝,你的丫鬟呢?”忍不住,问着后面。 “歇息了,不晓得跑哪里去了。”颜萝吃着茶点,毫无责任心地回道,看戏看得正开怀。 缕翩抿了抿唇。 “缕翩哥哥,问她的丫鬟做什么?你真改了性子,专门关心丫鬟呀?” “有何不可?” “讨厌,缕翩哥哥。可别再欺负底下的丫头了……你想欺负人,春婵也不许的。”娇嗔。 “春婵你虽未过门,却越来越有当家主母之态了。”缕翩勾起笑痕。 “嗯……讨厌,这样说人家!”戚春婵嘟着红艳的唇瓣,“多亏伯母教导有方。” “娘也真是的,你一回来,也不让你多歇会儿,成天打扰你。” “那是春婵的福气。”戚春婵窃喜在心,嗲嗲道,“多年未见,春婵也有好多话想同伯母说。” “累了的话,不必勉强,同我说一声,我跟娘说去。”缕翩不再有异议。他望着四周,不动声色的地察看人群。 “春婵晓得,我不累的。谢谢缕翩哥哥的关心……”见他好似有些不专心,“缕翩哥哥,你在看什么?缕翩哥哥?缕翩哥哥?” “……这团戏班子倒是演得好。”缕翩回过头来,对她笑道。 原来是在分心着看戏。“是呢,缕翩哥哥,你瞧,不但花旦小生,连丑角都演得活灵活现呢!”戚春婵也跟着笑看戏台,不再专注着只把视线投在一人缕翩身上。她一边举杯喝茶润口,一边同缕翩不停地聊两句闲话,他们一会儿谈谈戏曲,一会儿谈谈天气,缕翩偶尔还会倾下耳朵,为了把她的话听得更清楚些。半晌,戚春婵突然惊诧道:“呀,缕翩哥哥,我拿错杯子了。这是你的吗,被春婵用了……”眨起无辜媚眼。 “可真迷糊。”缕翩转眸看了戚春婵一眼,心不在焉地笑叹摇头。“没事……” “好害羞哦,都喝到缕翩哥哥的口水了。” 缕翩笑了笑。只那一笑,笑得戚春婵美艳的脸蛋可娇臊了!“别看,缕翩哥哥。人家害羞,怎么会犯这种错呢……”推了推他,让他再转头看戏。 惹来了后面颜萝一顿白眼不知翻了好几回。算她倒霉,与他们坐在一处!打情骂俏也不看看地方,大庭广众之下!唉! 戚春婵像又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缕翩哥哥,伯母要春婵明日待在家中,不准跟你出去。” “那就听娘的话吧。”缕翩的笑眸早已变淡,他一一掠过几名女子的身影,深沉地摩挲着掌中白绢。是她,还是她? “你不问为什么吗,缕翩哥哥?” “为什么?” “伯母要叫人替春婵量体裁衣……” “刚回京城,是该多做几件新衣服。” “可伯母,好像还想做其它的……” “什么?”都不是她!到底在哪?!寻了半天,缕翩心底不禁升起一丝的烦躁。 戚春婵羞羞怯怯。“怕是要做……红衣嫁裳。” 缕翩脊背一僵,猛然惊醒!对,这才是他的妻子,戚春婵才是他的妻子!妻子与妾的份量绝对不同!他不可能不清楚。白甜,不过只是一名小妾而已! 穿红衣嫁裳的是戚春婵……他要娶的人也是她……他要娶的人是戚春婵没错!可是——缕翩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眸。太阳像会灼烧似的,透过眼帘漫开,直到阳光成为了红烛的火光,那烛光摇曳晃荡,凤冠霞帔,红帕底下……是谁? 他要娶的人是谁?他想娶的人是谁?! 掀开的帕下,他脑海中晃过的却是白甜那张粉嫩白皙的小脸蛋—— 薄汗在额际上沁了出来,缕翩有一时的错乱。 于情于理,必须先娶了正妻,才能接着纳了她。 但她真的太不像样了,身为一个小妾,怎能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一定得给惩罚! 良久,他睁眸,突地启唇:“你想好什么时候要订婚了吗?春婵。” “缕翩哥哥,怎么真的能让人家来选?!”戚春婵羞得垂下了脸,“春婵一切凭伯母决定。” “娘若是让你明日就进门,你也依吗?” “缕翩哥哥……开这样玩笑,都没让人家准备准备,怎么来得及。”戚春婵羞涩极了,心中欣喜若狂。 “若……定要你明日就进门呢?”他再问。 “那春婵……也只能依了伯母。”含羞带怯。 缕翩停顿,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春婵……对二房,你有什么看法?” 戚春婵惊愣。 “什么意思呢,缕翩哥哥……”千娇百媚的身子一靠,贴上了缕翩,玉手挽住了他的肩臂。 “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理伦常。”他沉声道。 “缕翩哥哥说得是,只是你都还没娶春婵过门,就开始想二房了啦……”用饱满双峰若有似无地去蹭缕翩。 “春婵,若是你不能容忍……”缕翩凝视戚春婵,欲言又止。 “不能容忍,会怎样?”戚春婵一颗心怦怦跳,媚波漾荡。 “另择良婿。”缕翩平稳启唇,“为时未晚。还来得及。” 没听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就算了,竟还让缕翩出此一言!戚春婵脸上的浓妆差点裂开。“缕翩哥哥,春婵有你就够了,不在乎是什么样的名份地位。”一声嘤咛呜咽,她霍地投入了缕翩怀中。 这一刻,她不得怀疑,他尚未完全拜服倾倒在她石榴裙下。只不过像缕翩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缠上来,又岂会完全忠于她一人,她还没那么傻。 缕翩睇向戚春婵啜泣的柔弱,心中变软,对戚春婵又加深了几分怜爱之意,他们相识良久,书信未断,可谓青梅竹马,戚春婵始终惦挂着他。相比他的小妾呢?不忠不仁不义!哪会像戚春婵这般待他!娶戚春婵为妻才是对的。险些又动摇!可恶! “好了,别伤心,要娶妾也得先等你过门不是……”他柔道,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戚春婵暗自勾起唇瓣。呵呵,不过庸人自扰,很快她又掌握了局面。男人呐,好对付得很,只要发个嗲撒个娇哭两下,便全心全意地眷恋着她。 “缕翩哥哥,你真坏!这样吓人家。”她让几滴泪珠留在脸上,昂了首,又嘟唇,佯怒娇嗔。 “不气了。看戏。”缕翩抓住了她投来的轻轻粉拳。 “是,春婵全凭缕翩哥哥嘱咐。”宛若乌云全被他驱散一样,他便是她的阳光。带点俏皮的,戚春婵慢悠悠地坐好身子,又似非常认真地,忽尔正经地观看起戏来。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缕翩见状,微微笑,犹带宠溺。 颜萝又翻了一个天大的大白眼。 真倒霉,没坐到好位置。 缕翩遂不再找白甜的身影,毕竟,当下已理好了心情。就算她来了,又怎样,不过一个小妾而已!又不是没见过,没必要那么费心。 轻轻地抚着白绢,他闲适品茗,赏戏,吃糕点,依然同戚春婵时不时聊上几句,耐心又温柔听着戚春婵媚笑着说着话。 “缕翩哥哥,快看。”戚春婵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新奇事,挨了过来,勾缠住了缕翩的手臂,示意着他看向别处。 “什么?”缕翩无动于衷,兀自饮茶。 “你们男人真的好不忠心哦……” “怎样不忠心了?”他笑,并不打算否认。 “十八皇子,前头还不停地称赞人家,一直瞧着人家看,这会儿又换人瞧了……” 缕翩闻言轻哼一声。十八皇子这色胚,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想扑上去。 “不知十八皇子现下又看上哪个姑娘了?”他扯唇,尽是嘲讽。 “快看嘛,缕翩哥哥,一会儿不见,十八皇子原来是跑到那儿去了。” “嗯……”缕翩不怎么感兴趣,在戚春婵一声又一声的催促之下,他漫不经心地随着戚春婵的指示,慢悠悠转眸。 触及场景的一刹那,他脸色突变。 十八皇子……他看的是哪里?! 他千寻万寻找不到,他的小妾,像受惊小鹿一般逃在那凉亭接连的檐廊上,被不肖之徒虎视眈眈着!白甜,是十八皇子看得了的吗?!他恨不得将十八皇子的双眼剜下来! 看什么看!竟敢调戏他的小妾!连路都不让她过! “缕翩哥哥,你怎么了?” 戚春婵担扰地问,那一声嗲问立刻勾住了缕翩的心。缕翩目光一闪,回过神来……对,戚春婵才是他的妻子,当然是妻子重要!小妾,算什么?! 他情绪未稳,深呼吸两下。真是大惊小怪,不过只是碰个面,他生什么气?真是的!哈哈——哈? 竟然还敢上手,想碰她! 此刻,虽然很讨厌那个阿农,但也不得不承认阿农教她武功是对的!只是,依她那连三脚猫都构不着边的功夫…… 缕翩怒火高涨,拍案而起!欲上身去救时,突然僵住了所有动作。 “怎么了,缕翩哥哥,脸色好难看?”戚春婵整个人都快缠了上来。当他望向那方向时,他就开始不对劲了。 “没事。”缕翩坐了下来,淡声道,“喝茶。”双眸一刻不离地盯着远方走廊的动静。 “那是谁,缕翩哥哥?” “问哪个?” “救的人是谁?和好多人一样留那种发型呢,发尾染了一绺银白。” “这问题真是问得好极了!”缕翩咬牙切齿,“春婵,仔细瞧瞧,可得好好看清楚了,这就是咱们江湖上有着鼎鼎大名的银狐公子了!”完全没有意识到,白绢在他紧握的掌下绞成了散不开的皱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