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甜脸色苍白,紧紧地抓住白赤,惊慌失措地看着缕翩。 那种依赖感……他从不曾见过她表达情感那么浓烈过!每一次,每一次她殷切的期盼,她口中的喜欢,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男人!她是有多喜爱银狐公子! 他哪点比不上这个只会动刀舞剑的冰块脸! 醋酸在胸腔内无法停歇地发酵,酸涩到发苦。 “你不是说晚两天才到京城?”缕翩问着男人。像抓奸的丈夫一般,双眸如刀剮一般凌厉地直视白甜。 “有事。”白赤平声回答,一手护着白甜。 “有事,什么事?好大的雅兴啊,震雷门主,也来这种地方?” “最该来的不就是我吗?”不为所动。 “你先放开我小妾。”缕翩瞪着白甜。 “小妾?”白赤一再地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哥哥,快逃……”白甜小小声地开口,缕翩公子眸里的火好像要喷出来了,她根本不敢瞧。 他是来捉布庄凶手的吗?若是让他知道银狐公子就是黑衣人……哦!哥哥会被捉的! 在场的两名男子同时作出了反应。“逃?”白赤仿若听到了笑话。 “哥哥?!”缕翩的噪音高亢了几分,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灰土。“好啊!原来你们早认识!”他太认识震雷,根本就不可能跟一个人那么熟! 是旧情郎吗? “不要、不要捉哥哥!”身为家属,白甜做贼心虚,不小心不打自招,含糊地道出了黑衣人就是银狐公子的真相。她鼓起勇气,走到白赤身前,防备地瞪缕翩。 她那护他的神情,缕翩看在眼里,紧紧地握住了拳,他涩哑启唇:“你跟我小妾是什么关系?” “小妾?谁的小妾?”白赤面容冷淡,眉宇间的煞气隐隐浮动。 “当然是我的!”再也抑制不住,缕翩上前一拉,将白甜拉进自己的怀抱。可恶!竟被震雷抱过。他拥紧白甜。 白甜一时怔然。 “我妹妹不给人做小的。”白赤冷眼视他,一字一字,漠然地吐出了字语。 “哈!妹妹?!”他们之间,早相熟很久了吧! 哥哥妹妹什么意思,他清楚得很,他那群红粉知己最喜欢跟他哥哥妹妹地呼来唤去! 她心中,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放着其他男人了吗?! 这一次,正是打算旧情复燃? 愈想,心中的酸溜愈深。双臂一使力,将白甜搂在怀内,锁得更紧。 白赤毫无感情地睇他,平声慢道:“我要跟你谈谈。” 缕翩接招,冷冷道:“正好,我也是。”想跟他抢,门都没有! 白甜快没呼吸,开始在缕翩怀中扭动,挣脱。 让他抱一下都不行! “先放开我妹妹。”一声掷地,白赤霍地如蛟龙出窍,流畅的身形猛然袭来。 炉火烧坏了缕翩理智,缕翩一时未发现异样。 “不许你再喊她妹妹!”他沉声咬牙,一脸阴鸷,不得已手一松,格手阻挡住了一击。 身子突然得到了松解,白甜喘了一口气,一抬眼,却见两条高大的人影交错如风,快如闪电。 哥哥和他…… 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她一喊,两人打得更烈。 “不要捉哥哥!”白甜眼花缭乱,已捕捉不出谁是谁,“哥哥小心!”只能急着干喊。 缕翩心一沉,出手一招比一招狠绝!口口声声,都是这个该死的奸夫!她怎么没想到他也吃了震雷好几招,怎么不关心他?! “哥哥快逃!”白甜追着他们的身影,从这边追到那边,又像那边追到这边,他们像飘飞一般,却不知跃身到哪去了。 她返回檐廊,还是找不到,一路跑着,似在凉亭内见到人影,一靠近,看到的却是适才那名一直盯着她胸前看的高挑姑娘,那名姑娘正在凉亭中坐着,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少年,两人正在交谈。不是哥哥和缕翩公子,不是她要找的人,白甜很快不放在心上。她忧心忡忡,不停地默祷哥哥没事,不要被捉去官府里严刑拷打。而后跑下了走廊,四处寻找。 缕翩和白赤一路斗到容家密林深处。 两人正是斗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舍。打得越久,缕翩脑袋瓜越发的冷静清醒。熟悉相似的气息如闪电般陡然击中了他! 当初,是因为气息没有危险,未有害她的意思,所以他才稍放下心来。完全没有想到竟是—— “好啊!原来就是你这家伙隔三差五在跟踪她!你不是大忙人吗!很忙吗!跟踪别人的小妾,是何居心?!”也喜欢她吗?可恶。缕翩咬牙,腿脚狠厉一扫。 白赤敏捷闪过,他冷淡启唇:“我跟踪她时,也老看到你。”谁也别说谁。 “她是我小妾!我跟踪她有什么不对!被像你这样的不肖之徒拐跑了怎么办?!”缕翩义正词严,杀气腾腾。完全没有把自己也纳入不肖之徒的考量范围内。 “我受够你说她是小妾。我妹妹绝不给人做小的。让她做小,我绝不会将她交给你。” 妹妹,妹妹,叫得真顺口!更该死的,她竟还叫他哥哥! 缕翩气得大吼:“什么哥哥妹妹——恶心!她怎么不叫我缕翩哥哥——”他妒红了眼,大发雷霆,双掌一推,似狂风怒涛,重重地朝白赤的胸口击下。 白赤空手硬生生接住,靴履底下瞬时沙尘激扬,与草地猛烈地擦出一条粗糙的凹痕,整个身躯赫然连连后退了十几丈远,缓缓地,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尘土趋于和缓,风似也静止,白赤俊雅的面容上依旧毫无表情。“……缕翩,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缕翩忿狂激恨。“还能有什么误会!震雷,你听好了,不管她有多喜欢你,她都是我的!”狠戾地严重警告。 白赤闻言静默了会儿,凤眸冷淡地瞥视缕翩。半晌,他徐徐启口:“缕翩,说真的,她是我妹妹。”平板地重复补充,“亲生妹妹。” 缕翩一愣,片刻之后,忽地猛悟。他爆吼咆哮:“你妹妹?!不就是我小未婚妻——”惊飞了树上群鸟。 白赤冷静瞅他:“对。” 缕翩深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他拾手抹了抹脸,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为了引人过来,摆了秘籍这一局,真是大费周章。” 两人心有领会。白赤凤眸往密林一隅轻移,淡声道:“保护好我妹妹。” “好。保重。”不再多言,缕翩纵身跃起,一下子就不见了踪迹。 六年前,布庄一系列凶杀案后,他便与白赤取得了联系。 当时,白赤还未贵为八卦宫的震雷门主。 多方照面探查,得知布庄一事,非他所为。白剑院已被灭门,世上除了白赤,会白剑院刀法的唯有在灭门惨案之后获得白剑院秘籍之人。天下第一剑庄突遭此横劫,十有八.九因秘籍而起,剩下的,便是私人恩怨。于今日今地,秘籍重现江湖,灭门真凶若是为了获得秘籍,只会前往探究;若是私人恩怨,怕是不肯就此罢休,以为拥有秘籍之人,与白剑院有关,也会过来铲除余孽! 余下,尚有一种可能性,且是几乎能确定的——秘籍早已被灭门真凶夺走!那么,血洗各布庄凶手,与白剑院灭门真凶必有关联,秘籍重现之事将会引起其注意—— “出来。”白赤停留在原地。 密林里一阵细微嘈杂,下一瞬,树叶震动,一伙人如水柱激流,纷纷从掩蔽之处飞奔至白赤面前,一瞬间,便将白赤围绕在层层叠叠的人墙之中。 “把秘籍交出来!”为首的是一名黑衣人。 白赤挑起狭长的凤眸。“秘籍不是在你身上?”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银狐公子。”黑衣人冷笑,“不,白剑院唯一的传人……白赤。” 白赤冷若冰霜的脸上有着细微的扭曲。“坤地——”他从牙缝里挤出字,腰间的剑霍然出鞘,刀光刺骨袭人,仿如寒冬冰雪。 “何以认为本尊是坤地?”黑衣人呵呵笑,掌内蓄力,似有黄沙飘吸在掌内。“把剑册秘籍交出来!” “怎么,拿了刀册还不够?” “老贼把秘籍分成两册,以为我拿到了一册,不知道还有另外一本吗!”黑衣人双眸阴森, “上!”一下指令,众徒们便如潮涌般不断朝白赤围攻。 “你就认定秘籍现在会在我身上?”白赤面无表情,“为了秘籍,灭我白剑院两百余口人命,绝对不可饶恕。”刹时银光一阵震动,如雷电乍现围绕,剑花划出了漂亮的闪闪粼光,其势锐不可挡,宛若银龙遨游,迅速奔腾。 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在须臾之间倒了下来,杂乱的血喷涌飞溅在地面、树梢、人体之上,而白赤的剑刃上未见半滴血珠。“拿你的命来祭奠我白剑院上下两百余口亡魂,坤地。”他敛了眸,身姿翩若惊鸿,似柔犹刚。哀鸣惨嚎四起,憾动不了冷酷无情的迅捷杀戮。 “都是八卦宫的人,相煎何太急,震雷门主。”黑衣人见状,隔着面罩沙哑出声。说得好像反而是白赤先上来挑衅一样。“门主与门主私下厮杀,宫主知道了,定会对你惩罚。”噪音低沉至极。 “说,是宫主派你来的吗?”白赤凤眸冷淡。举起长刃,剑尖凌空寒冽地直直对着黑衣人。手腕一转,“扑通”一声,背后一名袭击的暗影倒了下来。“何以四年一期的门主聚会,不见你到?” 黑衣人哈哈大笑。“当真认为我就是坤地?!” “不用你废话,我自知!”除了特别的人,知他身份且还活着的人除了灭门凶手,还能有谁?! “估计你不晓得吧,白剑院公子……坤地是你娘——” 白赤浑身一震,挥舞的银剑有片刻的停滞。 就在这极短的瞬间,众徒掩护之下,雷霆万钧一掌直中白赤未防备的胸口。“真傻啊,白剑院公子。”黑衣人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