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您怎么了?今天是您丫鬟的大喜之日啊……” 是真的,是真的…… 颜萝坐在一侧,喃喃自语。双眸呆滞地看着身穿喜服行礼的新人。 新郎倌俊洒不凡,意气风发,旁边是被媒人和丫头紧挨搀扶着,隔着红盖头,娇羞不懂的新娘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她看看缕翩,又看看被围住的新娘子,全身错愕成快风化的雕像。 “夫妻交拜——” 最后随着 “送入洞房”的高喊,拍手欢呼声此起彼落。 众人热闹不休,喜庆连连。颜萝失神地掐了自己的大腿肉,麻痹的疼痛在在提醒着清晰残酷的现实……终于,心酸到极致,她“哇”的一声哭了。 她的甜甜!这下真的羊入虎口了!她的摇钱树……至此一去不复返! “郡主,您都喜极而泣啦!恭喜啦!恭喜!” “呜呜呜……呜呜呜……”颜萝悲伤不已。 呜……白甜像能感受到那情绪,轻微地低吟一声。 新房里,她坐在华丽图腾的大喜床榻上。从头到尾,她就像一尊木偶似的,被旁边的人扯来扯去,毫无自由可言。 真的成亲了吗? 这样,就是和他成亲了吗? 他娶她,好吗? 一开始,作为一名丫鬟,以为再也不能靠近,再也没有资格,那么卑微地看着他,望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方向,就像天和地的距离。这样单纯又执着地做同样的一件事,直到千锤百炼,直到梦想成真? 是成真吗? ……小荷的感情变迁历历在目,她亲眼见证。 得宠时,那样的期待,那样的开心,一朝被覆,冷冷清清,曲终人散,不过弃之敝屣的下场。 从欢欣鼓舞到痛彻心扉的无声落幕。 她就像……正在重复走着小荷一样的路途。 如果得不到全部,就不要。全部都不要—— 他喜欢别人,她早就知道。 娶她,是为了捉哥哥。连最初时接近她都是因为怀此目的而来的。她都知道了。 他却说娶她,是为了报白剑院的大恩? 这可能吗?! 没有人报恩用绑的! “——甜儿,姑爷要进来了。”吱呀一声,透过红纱喜帕盖头,似乎看到门被开了一个缝,外面传来奶妈的通报。 连奶妈都是帮凶?! “呜……”白甜想发出求救,发不出。 没多久她就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累坏了吧?”脚步侵近,接着耳畔响起了他磁哑的噪音。隐隐的酒味隔着喜帕,扑鼻而来,撩动着她的面庞。 “外面挡酒耽搁了会儿,怪我吗,娘子?” 娘子?毫无设防的昵称穿透耳朵,灌入体内,白甜心头猛不丁狠狠地怦然跳动。如此自然而然,他会不会……叫得太顺口了些…… “可不能让人来闹我们的洞房。”缕翩低喃呓语,下一瞬就掀开了她头顶的喜帕。 凤冠霞帔下,白甜睁着水亮委屈的双眸,全身动弹不得,口也出不了声,呜呜个不停。 缕翩再一动手,取出了堵住她嘴巴的碎布。 一得到新鲜空气,白甜立马大口大口地呼吸。 缕翩好心地拍她的背部,替她顺气。“谁叫你不配合,只能受罪。”竟然敢不嫁给他! “……放开奴婢,缕翩公子。”白甜全身扭动,用力地挣脱捆绑在身的绳子。 那道请求细细的,软软的。在喜服的衬托下,她的脸蛋在今日里显得犹为娇艳无比。 缕翩眸光一黯,沉哑道:“我已经替你赎身了,你是自由身,不再是奴婢。” 白甜顿住,眨了眼。“奴婢喊惯了。”不管是哪个,“麻烦替我松绑,缕翩公子!”怎么看她也不像自由身呀! 缕翩低头看着她。 白甜仰头看着他。 目光交会,白甜率先移开了眼。 “夫君。”缕翩启口。 什么? “夫君,相公,缕翩哥哥,自己选一个喊。” 轰的一声,白甜的脸刹那间通红成一片。 好羞耻。他怎么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口! “……替我松绑,缕翩公子。”怎么扭都挣不开,她气虚体弱,不气馁道。 缕翩冷哼,面无表情地瞥视她的挣扎。 白甜再接再厉:“放开我,缕……” “缕翩。”缕翩接住她的话尾,修正了她未完的称呼,突然俯了身,吻住了她的嘴巴。 耶?! 白甜双眸瞪得好大。 醇香的酒味混着他独特的气息喷拂在她鼻间,缕翩张开双唇吮住了她。轻轻地啮咬,细细地领略,探开她的檀口,舌尖粗鲁地长驱直入,缠住她的丁香小舌。 又亲又啃,缠绵逗留,不知多久。 白甜头昏脑胀,被吻得有点懵,忘了要继续挣脱紧紧捆在身的五花大绑。 “乖,我轻轻的,不会弄痛你。”缕翩又低又柔地诱哄,一边吻着她,另一边,大掌在她身上游移得很放肆,扯她身上的绳子,顺便扯喜服上的襟扣。 “你不能……”她时而清醒时而晕眩,理智很残弱,空气很稀薄,不停地做斗争。 “不可以,缕翩公……”全身动弹不得。 每次呼吸都被他吞没,每次抗议都是无效,所有强逞的挣脱全化为了徒劳。 “差点忘了这一环节。”缕翩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忽然停止了所有进攻侵犯。 白甜怔怔然地呆坐在床沿。 大红.龙凤花烛在室内静静燃亮,绳索宽松地散乱在她周遭,她身上繁复精致的华贵嫁衣有些凌乱,甚至露了里头的单衣及裸肩。 真是的,害他像个毛头小子!“喝交杯酒。”缕翩抿唇说道,起身走至桌前,才刚执起酒器,外面响起急切的敲门声。 “爷!不好了!”敲门声砰砰砰地猛烈传来。 缕翩皱眉疑惑,大步流星,一下子开了门。“小喜!”他斥喝门外站着的丫鬟,“什么事大呼小叫?!” 小喜缩起双肩,双眼泛泪。“爷……戚姑娘……她……”在缕翩的锐眸下,全身害怕得不停地抖。 “她怎么了?”缕翩拧起浓眉。 “戚姑娘……戚姑娘,她生病了!” “生病就去找大夫。”缕翩冷道,“没看到本公子今日大婚?” “奴婢知罪!小喜向天借一千个胆也不敢在今夜打扰爷!”小喜双膝扑通跪了下来,全身颤抖,“实在是……实在是……爷!戚姑娘病得很重,神智不清,嘴里一直念叨着想爷……奴婢怕戚姑娘想不开!” “你多多安慰她便是。” “不,爷!戚姑娘她……她还想自残!怕是真不想活了!奴婢先让房里的丫头看住她,请大夫也不知该派谁找去,一丁点也不敢声张!要在这节骨眼真有个万一,出了事,传出来,奴婢怕对少夫人名声不好,说这婚结得不吉利!”眼睛有意无意地瞄向房内的白甜,“除了找爷,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管家!”缕翩听闻,立刻朝外高喝了一声。 须臾,便有了急冲冲地答复:“爷,什么吩咐?!” “戚姑娘病了,想办法找个大夫。” “是,爷!”管家匆忙领命而去,缕翩伸手关门。 “爷!”小喜连忙叫住他。 “还有事?”缕翩挑眉。 小喜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戚姑娘叫奴婢请您过去看望她。” “她?” “戚姑娘很想念您。” “早时才见过,有什么好想念的。” “爷!您前脚还在跟戚姑娘说话,后脚就让戚姑娘亲眼目睹你拜堂成亲。这太残忍了,爷!”小喜落泪,“奴婢说句不该说的。今日是爷的大喜之日,却也是戚姑娘的伤心之日。原先您要娶的是戚姑娘啊,爷……您让奴婢伺候戚姑娘这段日子以来,小喜看得出,戚姑娘……对爷用情至深。” 缕翩静默。 小喜哽声道:“去看一眼戚姑娘吧,爷!怕晚了,戚姑娘想不开,就来不及了!” 缕翩视线越过小喜,喜房外到处贴满囍字,只是夜风有些凉意,他无声地站在原地,半晌开口:“你先下去。”而后,关门。 突然一室的寂寥,在两人之间冗长地蔓延开。 “哥哥有来吗?”白甜敛下长睫,率先启唇。 “有。”缕翩答道,安静地斟酒。 “捉到你要的凶手了吗?”她轻淡地问。 “没有。”他将斟酒的酒杯递到她身前,白甜发觉,怔怔地瞪着,未有接住。 “拿着。”缕翩重声说道,白甜依然未有所动。 缕翩不禁升起一丝烦躁,不由分说就握起她的手,强迫性地将酒杯塞入她手心。 掌心传来他的温度,她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地颤抖。这柔情,是不是,下一刻,又将被寒冷取代?还要经历多少次?多少次? “我不喝。”她猛地摇头。 随着她剧烈的抗拒,酒杯晃震,里头的酒液溅出,溅到了她的喜服上。华丽的绣裳上顿时污迹满满,看上去,好似个笑话。就像他们之间,今夜的婚事。 缕翩脸一僵。 “我不喝,我不喝……”白甜不停地摇头,“我不成亲……” “晚了,你已经成亲了。”他冷冷道。还不成亲!不然,她是想嫁给其他男人吗?! “那不算,不算!是你绑了我!” “堂都拜了,所有人都知道了!”缕翩说道,放回酒杯后,又返身朝床迈去。 他是要…… 白甜连忙从喜床上跳开。“不——” 缕翩身影一闪,停在她面前,沉下了脸。“上床!”他命令,步步侵近。 白甜被逼得重跌坐在床上,她缩起脚,往床内不停地退啊退,直到触了壁,无路可退。 “自己躺好。”缕翩噪音很冷,长腿才碰到床身,惹来白甜惊叫。 “不要!你不要过来!”她恐惧惊喊,身子躲在墙角落,缩成一团。“不要碰我!” 缕翩俊脸一寒。 明明是合情合理合法,弄得他好像登徒子一样! 本来就早得成亲了,搁到今日都嫌晚太久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白甜连连摇头,不停喃念,双目逐渐空洞。 缕翩见状,心头闪过一阵恼怒。“你自己睡!”话毕,毫不迟疑,转身离开。 “……去吧,要去找她,就去吧……缕翩公子……”他们会成亲,也是一场荒谬吧。“缕翩……” 她蜷起了身子,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而他,有没有听见,都已无所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