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喜欢他的吧?那样,应该是在吃醋。缕翩不禁琢磨起她的心思。 ……有多喜欢?会比得上她以前心中的那名奸夫吗? 他俊眸微暗。 “缕翩!”颜萝一看到缕翩,双手一叉腰,脆声喝住了他。 “什么事,颜萝?”听到呼喝,缕翩慢条斯理地踱步过去。 “看看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颜萝娇斥。 “什么好事?”缕翩懒雅地问,一到达院内,自动自发坐了下来,举手捏糕心,气定神闲地吃着一盘盘的小点心。 “跟我装蒜!”颜萝哼声,一条条数起他的罪状。“白甜是生病了吗,你怎么给她找大夫了?” “身子虚吧,本公子哪晓得?”大夫不过就开了几贴滋阴之物的药单,要她少受刺激。流鼻血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还是小心为上要紧。 “大夫不是你找人带来的?”颜萝眯起眸,狐疑道。 “是又怎样,这很重要吗?” “少给我打马虎眼!”颜萝怒道,压低了声响,“你在对白甜打什么主意?” “如你所见。” “包括,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怎样?本郡主听说是——”颜萝歪着脑袋瓜,回想了一会儿,忽而灵光一现的一拍手,“啃她的手指!”这不是缕翩对戚春婵做的事?! 缕翩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好啊!啧啧啧,真想不到缕翩你……”颜萝噪音放得更低,一脸神秘兮兮。“喂,干嘛,和戚春婵吵架了?”掩住八卦的表情。 “何以见得?” “你这种心思深沉的老狐狸,能用正常想法去探究的嘛!”颜萝昂昂骄傲的小鼻子,“也不先看看本姑娘是谁,自然能直击事情最核心的真相!” “所以,你认为……” “这也用说,你想气戚春婵嘛!真难为你,戏做得真足!不过,你要找也找别人啊!”颜萝皱皱眉头,摇摇食指,漂亮的圆脸上惋惜不已,“找白甜,伤杀力不大哦!”她谆谆教诲:“你不能因为和她有谣言在身,就想物尽其物,光找现成的,不找其她人来挡,这样太懒了,缕翩。如此这番下来,不是本郡主说啊,你白费工夫了!”颜萝很用力地强调,“戚春婵不会被气到,也不会嫉妒的!你要找就要找同一级别的,比如那些什么千金闺秀,金枝玉叶,名门之后啦,这样才是真正的事半功倍,懂吗,缕翩?”顺便分析了下后续及提供良心建言。 聪明反被聪明误呐,古人诚不欺他也,说的就是颜萝这一款。缕翩扯扯嘴角,暗自摇头叹息。 不愧是颜王府里出来的小郡主,脑海里的想法就是迥异于常人。他就知道只要不道破,尽管实话实说,要多清楚明白就有多清楚明白,都能被颜萝一波三折加油添醋地想歪掉。甚至是……全然地反方向。 “不然,你要我找你?” “除非你想死。”颜萝磨牙,“本姑奶奶比戚春婵威风多了!” “对,我想多活几年,所以不会找你。”缕翩摊摊手,顿了顿,“但是……有件事,想询问你。”他缓慢地勾起笑痕。 “什么事?”颜萝可好奇了。 缕翩吃着糕点。 “喂!缕翩,你先别吃了!快说说!” “这些是白甜做的?”缕翩好整以暇地饮了口茶。 “对呀!”颜萝又眯起眼。 “好吃到晕过去。”他评价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缕翩?”颜萝既怀疑又好奇。 缕翩慢悠悠地启唇:“白甜十六岁了,快十七了,接下去就是十八,一眨眼就二十了。”接着就三十,四十,五十、六十……数不腻她的成长与岁月。 “所以?” “你不能因为自己尚未婚嫁,就不考虑底下的人。” “谁说本郡主没有在考虑!”这一回,颜萝可不服气了。“莫非,你是怕白甜对你当真,缠上了你!这你倒不必担心!” “怎么说?” “白甜是要跟我一辈子的!” “一辈子给你做吃的?包括你出嫁?” 废话!颜萝白了缕翩一眼,她脸儿一亮。“白甜可是本郡主的摇钱树!”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她这年纪再不婚嫁,本公子着实怕她将念头打到我头上来。” “谁叫你要对她做这些那些的,真是过分!你一出马,我看大哥和十八皇子早已经死心了。但是,你再如此这般那般,白甜涉世未深,抵挡不住的!”颜萝一点也不同情缕翩,也觉得自己涉世很深,她很快嘻嘻笑,“缕翩,别怕别怕,我早说过,白甜要跟本郡主一辈子的,她真看上你也没用,你根本无须担心介怀。更何况本郡主早有中意的人选了,包你摆脱这麻烦!” “什么意思?”缕翩沉下了眼。 “阿农啊。”颜萝又白了缕翩一眼,深觉缕翩的无知和迟钝。“阿农喜欢白甜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是白甜嘛,跟了我多年,她的性子我这主子自然也懂得些,稍嫌内敛……” “然后?”缕翩噪音已是冷淡,颜萝全然未觉。 “白甜不用多说,自然也是喜欢阿农的!”颜萝兴奋道,“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旦他们俩成了亲,本郡主也算是功德一件,做了件好事。”她双手交捧,越想越满意。“我打算将白甜许配给阿农,以后他们全都当本郡主的陪嫁,都跟在我身边……” 缕翩摇了摇头,冷声道:“待到她卖身契约期限满了,依此等手艺,为奴为婢终不适合,肯定另寻他路,岂会跟着你一辈子。颜萝,你太天真了。” 颜萝听此一言,笑脸盈盈,好不得意。“不,缕翩,是你太天真了。”她骄傲地昂昂首,缓了缓,直到卖足了关子,半晌才道,“白甜,本郡主让她签下的是……终身契。”这下连缕翩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三分! 却见缕翩没有回应。 “你不信?” “那时你也才几岁,会懂这个,这么小就懂得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本郡主天资聪颖,看人精准,无关年岁!” “签了死契,便是长期为奴,终身奴籍,全凭主子高兴决定未来,她会那么傻,卖断终身?”缕翩连连冷哼了两声,颇是不屑。 “虽不是死契,也差不多!”瞧缕翩那副严重怀疑的神色!这口鳖她吃不下去!她颜萝是什么角色,岂能让人看扁?!“你给我等着!缕翩,本郡主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看你敢不敢瞧不起我!”叮叮当当,环佩之声骤然响起,颜萝一溜烟就跑进了自个儿香闺内,一会儿,又见她蹦蹦跳跳地了跑出来。 “那契约你肯定胡乱扔了吧!”缕翩睨睨她。 “谁说我胡乱扔了!”颜萝笑容满面,得意至极,“本郡主收得好好的!” “你藏得倒挺保密。”缕翩撇撇嘴,都没能让他找到。 “废话,白甜的卖身契我另外藏的,很宝贵的!”颜萝笑嘻嘻,扬了扬手中的文契。“快来瞧,缕翩!” 缕翩看也不看一眼,竟还当场转过了身子,啜茶,看风景。 实在是太瞧不起她了—— 颜萝磨牙。她走上前去,指了指文契。“呐呐呐,原先是签五年的,后来就换这张了!”还怕缕翩没瞧仔细,愣是拿着纸张挨到他跟前。 缕翩拿眼瞥了瞥,懒懒的。 “你快看啊!”颜萝可急了! 缕翩慢腾腾地伸出了手,那姿态要多散漫就有多散漫,颜萝见他终于有意要瞧,虽还满脸不信模样,她怕错失良机,赶忙把文契奉上到了缕翩手中。“缕翩,你可得瞧清楚了,那时本郡主也才几岁,就知道这样写了!”就是要让人知道她很是冰雪聪明。 手中拿着白甜的卖身契,缕翩斜眼一瞄,看了一会儿,他沉吟一声。“卖身一百两,五年为限,限满可赎,赎价依卖身当月为始,依月翻倍……” “对啊!”颜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不无得意。“本郡主算了一下,时间越长,赎身银两越高,就算本郡主允许了让白甜揽私活,她一辈子也赚不起,这对白甜来说,不跟终身契没两样?”急于得到缕翩这等老奸巨滑商人的认同。“况且,她把我当恩人看待,只会一直永远跟着我!” “没人赎过?” “当然有!”颜萝呕了两声,“像那个十八皇子,上启记,哦!非得小心他们,我看啊,他们才是真正意图不轨,想让白甜签下终身死契呢!还是全凭本郡主机灵,平日里对白甜好,才能让她对我衷心耿耿。”分享驭奴之道。 缕翩瞄看纸上的画押。“嗯……算一算,到如今,赎身不到一万两。”手一动,霍然将手中纸张撕碎。 颜萝惊了,呆了!破散的碎纸嘲笑般地飘掠过她耳旁。“缕翩,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了!怎么撕了我的摇钱树?!”她激动万分,“我要你赔!你赔我!” “赔就赔!一万两银子嘛,不多,待会儿就遣人送到你府上来。”他还多给了呢。 缕翩悠闲地吹了下双手中残留的纸屑。 颜萝气极,不住地跳脚。“本郡主不稀罕你那笔臭钱!我要白甜的卖身契,本郡主的甜甜!你赔我!”长期以往,白甜替她进的又何止是这笔钱财! “什么你的甜甜!”缕翩嗤声,“怎么不说她是本公子的小甜心,你,没份。” 颜萝猛然怔愕。脑海如潮涌般,忆起那日白甜在亭中写信时,缕翩似乎一直盯着白甜看。突然之间,她好似悟到了些什么——缕翩,来真的?!她她她她她…… 一道晴天霹雳划破天空。颜萝捂住胸口,差点没吐血。她千防万防,万万想不到缕翩才是那个专门杀出来的程咬金!她大声嘶叫:“我是她恩人!”哭了!“你不能抢走我的甜甜,我的摇钱树!” 缕翩哼声。“什么你的甜甜?你的甜甜还要甜我心呢!不管是甜甜,小甜甜,甜儿,小甜儿,都是本公子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缕翩吗?!颜萝惊愣住,打了个激灵,抖了抖,抖掉满身鸡皮疙瘩。竟不料,缕翩肉麻起来,真要人命! 她颤微微地举起食指对着缕翩控诉般地抖啊抖。“你你你不是快娶戚春婵了?!怎么对戚春婵交代!” 缕翩顿时静默,良久,徐缓启唇。“春婵,认识太久,太熟了,我下不了手。” 啥!“狗屁道理!”颜萝冲口而出。缕翩说与她熟,她是信的,与戚春婵熟!拜托,他们分隔两地,都几百年没见过了好吗!还熟屁! “注意你的千金规范,你的遣词用句你的涵养品德,颜萝郡、主。”缕翩语调波澜不惊,慢条斯理,“白甜,是本公子从小就有婚约的小未婚妻。白剑院下落不明的女儿。” 啥?! 对着颜萝发怔的脸,缕翩展开笑颜,笑得和煦不已。“喜事可以请你参加,我娘子的前东家,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