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宽怀,一思量,愁满腔。 忽然变得善感。 他没再进房来,此后,都没再进房来,她也没看到他。 以往心里的慰藉,心灵的支柱,在慢慢地远去。 可她,还得待在这里等奶妈回来……要待多久呢? 近几日以来,她似乎成为了一个废人。口中食,身上衣,通通有人帮忙招呼。偶尔在院里听到几句风声耳语,说她是弃妇之类的,也不想在意了。其余时光,并无它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找事做。 白甜将全身上下的首饰拔了拔,脱了脱,在房内找到了衣箱后,从衣箱里翻了好久,才找到几件素雅轻便的衣裳换上。宅里的仆役忙的忙,谈天的谈天,自有事做,没人注意到她,注意到的丫鬟也都听话,全都随她去。 于是白甜轻松地出了院门,走在路上,不防碰上了小喜。 “这不是少夫人吗?” “小喜。”白甜发现小喜后,没错过小喜脸上的讥诮,她主动拉近距离,“小喜,你依然像以前那样,唤我白甜就行了。” “小喜哪敢呐,你现在可是少夫人……” “没事的,小喜。”白甜恳切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白甜。”小喜轻笑,假意叹了一口长气,“其实依你现在这境况,真不如让我直接喊戚姑娘少夫人为好呢。” 白甜敛下眸,没有吭声。 “我说白甜,当初,你倒藏得好。都不让人知道你是爷的未婚妻!真是心机。”小喜嗤笑了一声,低声咬牙,“真想不到,爷最后竟然选择了你!” 她小喜作为戚春婵的替代,戚春婵一来,爷不再需要她,她自然像扔垃圾一样地被扔掉,马上就被爷遣换了地方服侍!好在爷仅是将她遣派到戚春婵身边,从另个层面来说,爷是看重喜爱戚春婵,才会将自己的得力丫鬟赐派给戚春婵! 只是,假若爷没看上戚春婵的话,那么,也就不可能看上她小喜!她小喜的地位岌岌可危。而爷,最后选的竟是白甜,就代表她机会更小……不! 小喜紧接着一声讶然。“啊,小喜说错了,还没到最后,不是吗,白甜?”她像说错话般捂住了嘴。 没有错,还没有到最后!戚春婵的地位,也将决定她的地位。她一定会好好地帮扶戚春婵! 白甜点头,不想再聊。话到现在,她已经发现自己的主动是错的,以后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最好了。 见白甜要走,小喜连忙问道:“白甜,你去哪儿啊?”这一唤,唤醒了当时与白甜相处时光,突然觉得与白甜亲近了些,不像喊少夫人那般生疏了!况且,白甜根本一点也不得宠!她对白甜的敌意不知不觉减弱点。 “去厨房看看。”白甜轻声回答,然后点头,直直就往前走了。 小喜见状,轻哼一声,提紧手中的食篮,也跟着往反方向离开了。 白甜一路走去了厨房,厨房里的大娘还认得她。 “哎呀,白甜,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才多久不见,好看多了!” 白甜闻言,轻轻扬起淡笑。当初在颜王府当丫鬟时,服饰也不差,其实,并看不出多大差别的。 厨房,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如果在她的生命中将剔除他,那么,她的手艺,是决不能放手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细语问道。 “你先把这盆子碗碟洗洗——”大娘忙得火热朝天,以为白甜又是来暂住借地方的,没有多想,她道,“你那干活的地方,还留着,待会儿给你腾整出来!” “嗯。”白甜轻笑,觉得又找到了以前。 就这样,和上启记的契约未断,稍讲了一下,很快又连了上去。偶尔,颜萝郡主也会嘴谗,她会遣人帮她送过去。 跟之前在这里寄居的时候相同,只是换个地儿,除了奶妈不在,和以往都没有什么两样。 在厨房里每日干活,晚上偷得闲时,她会回到房间内。 既然他娶她是为了捉布庄凶手,那么她就帮他找。 当作,还掉这段婚事。 重点,在白剑院的刀剑秘籍。若想引出凶手…… 久未拿笔又描画,总有些生疏。 “小瓜,你看得懂吗?”烛火下,她问向小丫鬟。 唤作小瓜的小丫鬟瞪着图纸,死命摇头。“小瓜看不懂。” 白甜垂下双肩,有些泄气。 没关系,再练练,就会让人看得懂了,明明小人图画得好好的,别人却不懂。白甜弯下了嘴角。休息了会儿,换成写写字,写下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心法口訣。 “爷好久没来了,少夫人。您不担心吗?”小瓜试探地问。 “你先去睡吧,小瓜。”白甜埋头专心地写字。 “可……” “睡吧。”她笑了笑。 小瓜也就听话地下去了。 小瓜下去后,白甜失去了脸上的表情。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 日子就这么平静无波,淡淡地过着,奶妈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呢?外面传着戚春婵又是痛又是病,都与她无关。 直到有一天,戚春婵消失了踪迹。 “春婵,有来你这吗?”他清澈的磁嗓再度穿过她耳朵时,她还是……免不了心悸颤动哪。 毕竟,看了他太久,要戒掉,会有点难度。 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时间一久,就好了,只要不再见到他。 白甜停下了手中笔,抬头看向缕翩,摇了摇头。 “整座宅府都找过了,没找到,就剩你这……你怎么穿成这样?”缕翩陡然转了话锋,突兀地问。 白甜眨了眨眼。“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缕翩绷声回答。 先前繁花似锦,现下清新淡雅。她穿什么样……都可爱。 真是奇怪,以前竟会觉得她没那么好看!该死的,她明明……明明……哪里都好看。 “在做什么?”高大的身子靠近了些,去看她描些什么。 他的气息一侵近,那压迫感袭来,白甜抵抗不了地全身紧绷。总是忍不住……忍不住的颤栗。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又躲?缕翩的眸光黯了黯,刻意更加地侵近。一手扶在她坐的椅子,一手扶在桌面,将她整个娇躯圈在强健的双臂中,俯了腰,头一低,俊庞快贴上她粉嫩的脸颊。 “嗯,画什么呢,娘子?”他嘎哑地温存道,目光放在纸上,“什么鬼画符?!”突然惊叫。 白甜默默地低头,瘪嘴。 难道……他看不出,这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功招式吗? 可以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很多很多人都要抢的武功招式吗?! 缕翩轻咳了声。“这几日,都待在院里鬼画符?” 白甜小声地抗议。“不是鬼画符……” 还说不是?!缕翩瞥了瞥。这样也好,她有得解闷,不会无聊……不会无聊到——“有想我吗?” 他抿紧了唇。 白甜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不言不语,仅是瞪着桌子底下。 “找到乐子玩,该不会忘了你还有个可怜的丈夫吧?”缕翩皱眉,不悦道。 ……他哪里可怜了? 白甜疑惑地觑觑缕翩,光是见到他近在咫尺,线条优美的刚毅下颏,就觉得呼吸更加不顺,脸更加地红了!她立马别开了眼,偷偷将手藏在桌底下,掐住自己的手背肉。 不会忘记……他怎样对戚春婵的情意。 不会忘记……戚春婵与他浓烈的相恋。 用清晰的肉痛提醒自己。 “忘了我了?”他再问,问得极轻柔,柔到像能挑拨她心里那根不堪一击、时常弹奏的弦。 白甜闭上眼,无法说谎地摇摇头。 他为何总是如此?一直扰乱她的心神,一步步踏入,一步步加深,直到刻骨。 不是不来了吗,不是不见了吗,为何现在又靠得如此的近? “没有就好。”缕翩哼声。她是有过恶行在案的,她与他的婚约,她竟想不认,还想瞒天过海! 缕翩顿了半晌,像为了证明什么,他启口:“我没有监视你。”反正她只要乖乖地待在他的府邸里,她就是他的,她很安全,也没必要再监视。这几日,他用事实证明给她看。 白甜轻“哦”了一声。 对此简单的反应,缕翩显然不甚满意!他微恼:“你就不问问我这几日去哪了吗?” 若不是为了找戚春婵,他根本就不想过来这边,他绝对可以忍更久的! 白甜瞅向缕翩,摇首淡笑。“那是你的自由。”没什么好问的。 缕翩脸一僵,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松开双臂,离开白甜身侧,背过了颀长的身躯,留背影给她看。 ……都几天不见了,她还能无动于衷? 难道只有他一人在忍耐? 缕翩握紧了双拳。 要不是怕自己太急会吓到她,他至于如此吗! 都成亲了,还让他一个人睡!也不问问他的近况,这样的妻要来何用?要来何用?! 一进门,看到她坐在那边,他就控制不了自己满脑子不洁邪恶的想法。 他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了小妻子,这正常得很,才不是因为对她比较容易反应,连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快没辙了!新婚那一夜生不如死的经历,他是不想再尝试一遍了…… 可怜他堂堂缕翩公子,竟娶了个小没良心的妻子,啧! 白甜不明不白地望着缕翩伫立在那边,都站老半天了,一个人也不知在想什么。“……不是要去找戚春婵吗?”怎么还待在那。 缕翩身躯微动,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事。“对,我是找戚春婵,顺便洗个手不行?”他头也不回,走至酸枝架上的水盆处,掬了把冰冰凉凉的清水往脸上泼,泼了又泼,泼了又泼。 不能急,不能急,要等到她卸掉心防,全心全意地接纳他才行。 接纳…… 想了下,邪火很旺,下腹更紧了。 唉!日子真难熬!难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