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你病的药材很贵。”江竹起身把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叶安年肩上,“我要是不娶你,凭什么给一个外人花那么多银子治病?”
叶安年:……
这话竟说的他无法反驳。
见他不说话,江竹显得有些愉悦:“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招呼不远处凑在一起玩草叶的两个小孩:“丁秋,福哥儿,回家了!”
“来了,先生!”
丁秋高声应着,一手拄着盲杖,一手牵着福崽,一高一矮两个小人儿,慢慢朝他们走来。
江竹:“等下你出去看看外面的道上可还有人?”
“是,先生。”丁秋说完,转身拄着盲杖往林子外去了。
福崽抓着叶安年的衣摆,躲在他身后,露出半张脸盯着丁秋的背影看。
江竹知道他是想跟着去,便道:“丁秋眼睛不方便,福哥儿跟他一起去?”
福崽闻言眼睛一亮,抬头看叶安年,叶安年摸了摸他的头:“想去就去吧,跑慢点,别摔跤。”
“嗯!”福崽咬着手指应了一声,就迈着小短腿,一跛一跛的去追丁秋了。
他很喜欢这个眼盲的哥哥,哥哥说话温温柔柔的,还给他编草蚂蚱玩。
两个小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叶安年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亵衣有些宽大,并不合身,抬头看了一眼江竹,他顿时僵住。
此时江竹赤着上身,只披着他那件旧旧的红色喜服,而他自己那件打着补丁的亵衣正被晾在一旁的树杈上。
那他身上这套亵衣,显然就是江竹的。
叶安年:……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本不在意这些,可这个世界的哥儿,虽然身为男子,却比一般的男子多了生育功能,身份地位也和这里的女子一般。
未出嫁的哥儿单独跟汉子相处都会招惹闲话,更别说互穿衣裳了。
“你……”
他敛下了眸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江竹赶紧解释:“你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若不换上干衣服,染了风寒,恐怕也能要了小命,那我救人还有什么意义?”
确是这个道理。
他抬头看了江竹一眼,发现那人眉目清朗,神色如常,似乎根本没有想太多,那互换衣服的做法,应该也只是作为大夫对病患的关照。
这样一想,他便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自己本身也是男的。
“放心,这里除了我、丁秋还有你弟弟,再没有旁的人来。这件事我和丁秋都会守口如瓶。”江竹保证。
“还是江大夫思虑周全。”
这时,丁秋和福崽回来了。
“先生,外面没人,咱们走么?”丁秋道。
“走,你和福崽先行,慢着点。”
江竹说完,转身朝叶安年伸出手来:“我背你。”
“咳咳……这就不劳烦江大夫了,”叶安年咳了两声,嗓音有些发哑,“我自己能走。”
他从小到大,除了亲妈,就没让别人背过。
眼下一个大男人说要背他,怎么想都不得劲。
“就你这身子骨,咱们走回去天都要亮了。”江竹无奈。
说着又拿出方才的小药瓶,塞到叶安年手里:“枇杷露,止咳的。”
“咳,多谢。”叶安年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把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
见他缓过一些,江竹叫两个小的先慢慢在前面探路。
等到两个孩子的身影远了些,江竹才又伸过手去。
叶安年没有再坚持,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真让他自己走回去,恐怕命都要去掉半条。
等他喝完了枇杷露,江竹也穿好了衣服,将人稳稳的背起。
叶安年有些吃惊。
江竹虽然生的高,但身形并不壮硕,没想到背起自己来轻轻松松,完全不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乡野郎中。
他伏在江竹背上,两人贴的很近,便有一股好闻的草药香源源不断的钻进他的鼻子。
叶安年没来由觉得安心,这种淡淡的草药味,他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在他母亲身上闻到过。
月牙村依山傍水,村里五十多户人家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望月山脚下。
东头村口有一棵长了百来年的老槐树,那树下的三间破屋就是江竹家。
这三间房本是里正家以前住的老房子,但因离村里人家远了些,往来不便,里正一家又在村里盖了新房,搬进新房后,这里就荒废了。
后来江竹带着丁秋逃难来此,里正就把这三间老屋借给他们住。
江竹靠着诊金和卖草药攒了快一年的钱,把这老屋卖了下来,又重新修葺了一番,用竹棍加了一圈篱笆,围了个小院儿,眼下看起来倒不至于太落魄。
四人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天早已黑透了。
许是江竹步伐稳健,又或是落水着了些寒凉,浑身倦怠,叶安年竟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来到小院门口,丁秋一手拄着盲杖,另一只手动作灵活的扳开了竹门上的门栓。
“福哥儿,跟在我后头走,”他一边用盲杖探路,一边往院里走去,“早上先生在院里晒了草药,别踩了。”
“哦。”福崽的小手紧紧拉着丁秋的衣角,小步子跟的紧紧的。
江竹跟在两个小的后面,背着叶安年也进了院子。
感觉到背上的人还睡着,他侧了侧头,轻声唤人:“醒醒,到家了。”
一连唤了两回,身后的人都无甚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