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冷,好冷啊……”茯茶缩在一团开始呓语。
黑脸妇人被她这模样惊得愣住。
“这火热的天,怎的还唤冷啊冷的?”见那板车上的小人面色病倦,黑脸妇人有些厌弃的拿帕子捂起口鼻。
“……阿爹阿娘,求求你们,不要扔下我……我没病,没病……”茯茶还在呓语,躺在原处面色似乎比之刚才越发显白。
“呀!还是个有病的胚子!给老娘滚出去,这生意不做了,不做了。天杀的刘麻子,竟拿这样的糊弄老娘……”果然,黑脸妇人在听清茯茶所说后暴跳如雷,更是抄起那双厚实浑圆的肉拳,朝贩子二人狠狠捶去。
大贩子来不及躲闪,面上生生挨了妇人两拳,瞬间被揍出两团印子。
“二娘,二娘你听我解释。哎哟,你个黑面娘们,下手可真狠。”
贩子二人回过神来,刚想对那妇人回以拳脚,就被突然从院内冒出来的四五壮汉擒住。而她则被推搡着甩出院门,三个小乞儿也一并被推出来。
小乞儿们皆是趴在院门外抽泣,想来是贩子们曾许诺他们有口吃食,他们才心甘情愿来卖身成奴。可现今又突而因为自己误了好事,茯茶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愧疚。
刚被甩出来,她被摔得生疼。挪动至院墙边,才好不容易扶着支起身。
看着来往窸窣的车马人流,茯茶既陌生又兴奋。这股子兴奋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之就是打心底里冒出来的。与将将转醒,睁眼便是污浊的那时段不同,此时的她,对着临街颇有兴致想好生观摩。
扶着墙慢慢离去,茯茶也未知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想这么漫无目的的走走。
许是体力不行,她行得甚慢。她自醒来,眼前一切便是陌生。只有在问及‘我是谁’这等问题时,她才在脑海中显现出‘茯茶’字样的零星记忆。再思多一些便又记不起什么了,脑中变得茫然一片空白。
已不知走到了何处,她停下歇脚,这才发觉身后不远,那三个乞儿正不紧不慢的跟着。发现被她瞧见,吓得正准备要跑,被茯茶唤住。
“都过来,想跟着就走近些。”
乞儿中稍大的孩子闻言,垂着脑袋踱步向前。另两个略小的孩子怕生得紧,就躲在那稍大孩子的身后不敢看她。
待孩子们走近些,茯茶问,“你们从哪儿来?”
稍大的孩子怯生生的瞟她,不敢抬头对视,声音更是细如蚊蝇,“回姐儿的话,记事起便在这街上了,自是从深巷小街处来。”
“那尔等娃娃之辈,可有姓名?”
“……没有。”稍大的孩子有些惊讶的看向她,毕竟这世道多以贫贱不为人知,这姐儿会询问了他们姓名,可是真的待他们有些不同。
“为何跟着走了这么久,也不吭声?”茯茶抚着胸口让自己呼吸平顺下来。
“怕,怕姐儿,发凶赶我们。”
“我是问你们,何故跟着我?”茯茶突然面色严肃,瞪着那乞儿眼睛。
吓得三个小乞儿立马跪地俯首,稍大的孩子立马改口,“我们兄妹三人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被那黑面娘子赶将出来,一时没了头绪。因与姐儿也算是一道来的,在那院门前守着也不见人出来,这才随了姐儿脚步。”
稍大的孩子模样也就八九岁,口齿倒是怪伶俐的。
茯茶仔细打量起三个孩子,虽然他们面上都乌黑邋遢,可也都长了双溜溜的眼睛,看着也还机灵。
那一口一个‘姐儿’的唤着,叫她心中颇生出些怜意。
“居然连个名都没有。”这样一说来,三个乞儿还真是可怜。她好歹醒来时,即便记不得许多,却还记得自己叫茯茶。
看着脚边三个磕头的孩子,茯茶将之拉起来,细声说道,“以后便叫你们茯玥,茯香和茯谷可行?”
闻言,三个孩子皆喜笑颜开,围着茯茶摇摇欲坠的身板跳起来。嘴里还不停念叨‘茯玥,茯香,茯谷’,可是高兴坏了。
看着他们笑,茯茶像是受了他们感染,心中本慌张的愁绪亦变得淡薄些。
至此往后多个日夜,街边四个高低不齐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街边……
苦寻多日,郢王府前厅皆是一派凝重。
郢王朱友珪已经愁眉不展好久,自小丫头跳下寒井,他便就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