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永宁郡主竟双眼噙着泪,望向郡马一言不发。
这都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如何解释应该都是枉然。
晋王妃不容那些官眷们出去后乱说,直接在府内下了昭令,若是有人敢在大战之前将此事传出去贻误了战事,那便是株连三族的死罪。而后更是拿剑在众女眷面前,亲自刺死了那多嘴的奴役。
果然,晋王妃的昭令确实起了作用,柏乡大战历时月余,终是以大败梁军告捷。
至于战后,永宁郡主与晋王的那段丑事,却是再无禁锢,瞬间在各大官家后眷中散播开。
也不难怪战事一完,郡马于帐中留下书信,便再不见踪影。
后来在李嗣源多方打探之下,这才知道了大战之前的这桩丑闻。
如今得知是自家女儿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李嗣源就恨不得能将永宁郡主赶出府门。只是,现在最为难的事,还不是问责女儿,而是前几日晋王妃派人来府上传话,说晋王甚是挂念郡主母子,不日便来迎郡主母子回王府上住。这认祖归宗纵然是人之常情,可李嗣源也并非老糊涂啊,自然不会轻易放人。
且先不说永宁夫妇如今都不在晋阳城内,光是柏乡大战后,他们夫妇去向沉迷这一条,就可被有心之人拿来定罪。
如今的李嗣源,在军中声望颇高,更有超越晋王李存勖的势头。他自身都处在为难的境地,若永宁之事不得平息,那他邈佶烈这些年拿命拼来的家业,很可能就此灰飞烟灭。
再一想到蹒跚学步的小外孙,李嗣源更是有苦难言。这个孩子今后,也不知该姓石,还是姓李。更不知的是,这个孩子一旦落入晋王妃刘嬿手中,还有没有平安长大的可能。
听完李嗣源的诉苦,周德威一时惊的下巴都难以合拢。
“这,这这,这么大的事,老子竟然才听你说……”
“德威兄多年未续弦,府上更是没有子女,这些流传在家眷中的闲话,德威兄没听说也属正常。”
“俺的亲娘啊,他李亚子当真做了这般臭不要脸的事,还敢明目张胆来要人?”
李嗣源被周德威这话吓得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
“我的好大哥呀,你还能不能有点警觉了?当年老晋王之死的余震,你还没长记性吗?”
“哼,老子就是不爽看他们母子俩那嘴脸。怎么啦?”周德威被李嗣源遮了嘴,是越发觉得憋屈,生气将手里杯盏撂下,还起身跳起来骂,“老晋王在世时,老子就恨不能亲手剐了那女的。要不是她跟着老晋王去了,还算对老晋王有情有义,你看老子不去刨她坟……”
“唉呀呀,周大哥你少说些,还嫌佶烈这不够乱啊!”
“昂,那是,我周德威可是看着你李嗣源的面子上哈,我才不再计较我夫人那事。要不然……”
“行啦!少说几句。”李嗣源背过脸去,被这冒冒失失的周德威吵得头痛欲裂。
周德威这货是挺讲义气,在战场上也是以一敌百的猛将。可他这人唯一缺点,就是太冒进。李嗣源现在真有些后悔,有什么想不通,为何要同周德威这样头脑简单的人说那么复杂的事,这不是添乱吗?
“唉,邈佶烈老弟,你有啥是哥哥能帮你的,你只管说,我周德威是什么人,你可是最清楚不过的。”
李嗣源刚转身,本想再责问周德威几句,刚一扭头看见他满脸的真诚,哽咽在喉里责备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无妨,德威兄大可放心,佶烈还未到无计可施的地步。暂且宽心,佶烈若遇为难,定会找德威兄相助的。”
二人又在书房喝了一盅新茶,闲聊了一阵,周德威见天色都有些暗了,这才从李嗣源府中回去。
送走周德威后,李嗣源静默的在书房发了好一会楞。
他想,或许柏乡大战前夜,郡马来军帐中找他,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所说不假。他的确该看清楚现在晋王麾下自己的处境,老晋王的十三太保中,只剩他这一个养子还独活。仅凭李亚子继位以来的做派,极有可能打压身边一切对他具有威胁的人。
若说永宁是他的软肋,仅凭李亚子和刘嬿这番做法,可不就是在从他身边人下手吗?
‘继续坐以待毙,难逃兔死狗烹的结局,还望岳父大人仔细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