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刘知远居然还敢邀茯茶留下来喝茶,斜眼瞥见刘夫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茯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暂时缓解氛围。
茯茶道清自己的来意,起初刘知远夫妇根本不信她的话,对她各种审问。
后来双方都戒备很深,茯茶提出,只要带她去见了石敬瑭,若是她说假话,还不当场即可识破。再者,她孤身一人来此,弱女子一个,若抵死反抗,就这薄弱的小身板,还不是砧板上的肉他们处置。
刘夫人觉得她的话有理,再说,若放任茯茶一直这么折腾下去,她娘家的脸面迟早丢尽。
读懂他夫妻二人心里那点盘算,茯茶更加肯定了,师弟一定藏在他们的掩护下。
在刘知远家中等到深夜,刘夫人亲自提着纸灯笼从后门绕出。半个时辰过后,刘知远这才领着她出门去。
她有些不解,问,“刘夫人独自前去,可是要言而无信?”
“张姑娘言重了。”又走了几步,刘知远四下观望,确信没有人在尾随,才告知,“这屋外每天都有陌生的脸孔出现,再则,我夫妇二人也担心你与人里应外合,所以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夫人就必须先去引开门外的眼线。”
“他能得如你这般真心好友帮助,真是福气。”茯茶再看一眼刘知远,之前还满是戏谑的态度也有所改观。
随刘知远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走了近三四里山路,终于在一处长满野草的山洞里见到了石敬瑭。
茯茶一声‘玄忌,是你吗?’,手举着火把忽明忽暗,像极了茯茶忐忑的心情。
朝里又行了七八步,茯茶终于看见潮湿的草团上,一个蜷缩的身影。杂乱的头发,灰扑扑的粗麻裹身,若不是那张脸未变,茯茶恐怕都认不出他了。
石敬瑭像是在梦中惊醒,转头看清来人的脸,他满眼的惊喜丝毫不亚于茯茶的激动。
二人相视而泣,茯茶伸手抚上他的脸,心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又瘦了!”
“嗯,你也是啊,瘦了好多。可是寻我寻累了?”
“呜呜呜,你可知你太不好找了,呜呜……”茯茶也不知怎的,将脸埋进石敬瑭胸前,哭得像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以前一直就极宠她的师弟,再见竟狼狈至此,她说不心痛都是骗人的。
石敬瑭难掩自己的尴尬,他一向对外在都要求体面,现如今为了逃避李清欢,他藏身这山洞数日,许久未换洗的模样,实在不堪。
昔日精致的少年,惊艳了多少人,如今眼前的邋遢大汉,就有多颓废。
刘知远见他们是老相识,这才摸着后脑勺,极为不好意思的向茯茶道歉。“张姑娘,昨日是刘某夫妇二人无理了,不该对姑娘那般态度,得罪姑娘的地方,就还望姑娘能网开一面。至于刘某家中那位,待刘某一回去,便好生教育教育。”
本来揪心的情绪,突然被那刘知远憨态可掬的道歉逗笑,茯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抹干脸上的泪痕,说,“罢了罢了,你家那位娘子,我看你也教育不了,干脆还是别冒那个险了。”
“哈,啊是是!”刘知远一脸尬笑,连连朝茯茶作揖。
而后,为了不让邻里生疑,刘知远又趁着夜色未醒,摸索着回去了。
茯茶希望留在石敬瑭身边,两个大男人实在拗不过她,也便只能随了她意愿。
留在山洞里的干粮和水,够他们七八天的量,听说之后刘知远还会再给他们续上,茯茶这才满意的揪下一块饼子咽下。
清冷的山洞,因为茯茶的到来,变得不再阴冷昏暗。
石敬瑭心里缺失的那一块,也渐有回暖的征兆……
只是,茯茶一直未将石府的境地相告,石敬瑭有时向她问及,她也闪烁其词,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茯茶把自己来晋阳的目的全部说与他听,以为石敬瑭会被她天囚族的身份惊愕到,却没想到,全程惊愕的,只有她一人。
其实,石敬瑭早在东都城偶遇她和阿水时,就大概猜到,小师姐的身世,恐怕真不是师父以往用来敷衍他们的那般。虽说他入门才三年,远不及两位师姐在师门待的久,可他心思细腻,入眼又极善隐藏,说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也不为过。
至于小师姐说的,‘师父救她,不过是不想那朱温死的过早’,他倒是有些意外了。
听茯茶讲完这几年在大梁的经历,石敬瑭无不愤懑。
他早前只听闻梁帝朱温嗜杀,却未知其如此好色。
茯茶还告诉他,原来,大师姐絮妍就是那大梁博王妃,只是她们师姐妹缘薄,竟擦身而过好几次,就是没有机会相互扶持。
说到这儿,茯茶突而朝他灿烂一笑,说,“我和玄忌就不同了!我找到了你,那我们就要彼此照拂,相依为命。再也不做那无依无靠的小草,任乱世的洪流将我们连根拔起。”
石敬瑭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