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当天,石敬瑭趁五更夜色未醒时,悄然在茯茶的房门外静坐了半个时辰。
他不敢叫醒她,因为他也害怕此去汜水,凶多吉少世事难料,临行前的道别会变成与她的诀别。
若说李清欢是他情窦初开的劫难,那小师姐,就一定是他青春朦胧时期,对所有美好的寄托。
刘嬿说了,只要这次他能在汜水关成功拖住他的岳父李嗣源,置李嗣源父子无路可退,那便是她要的此战关键。
石敬瑭知道刘嬿的计划,就是要将李嗣源困死在外,这样她好从中削弱督帅府的实力。
女人心,有时还真不如针眼大。
他明知与刘嬿为伍,是在违背师父当年的意思,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可能是因为太恨吧,他时常这样宽慰自己。
其实,此去汜水,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复杂。他这几年在督帅身边,督帅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心里也是有一杆称的。
李嗣源是个不可多得的英明之主,师父一直就没看错,李嗣源的秉性正值,御下也是严谨负责,若日后是他这样的人做了君主,定能守护一方国泰民安。
可偏偏,他的女儿是李清欢。
晋王府,春香阁。
刘嬿听着暗卫附耳的消息,笑意逐渐在脸上散开。
暗卫说,汜水关那边已经打点好一切了,就等着李嗣源父子的精锐大军自投罗网。
“下去吧。”遣退暗卫,刘嬿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她蓄谋这么久的一场大戏,很快就要上演,真是想想都能笑醒了。夜色渐渐淡去,鸡鸣声悠远传来,刘嬿的困意也去的恰到好处。
今日她兴致好,索性盛装打扮一番,再去霓裳楼看看湛儿。
她此时就只想记住李清欢那副傲慢的嘴脸,因为她还担心以后,怕是她想看,都难再瞧见了。
“香莲,替本宫沐浴,更衣……”
“是,娘娘。”
日近晌午,刘嬿花了三个时辰的装扮,终于在她满意的铜镜面前完成。
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她甚是满意。贴上宫妆流行的眉心花钿,她突然震怒,吓得身边的侍女们紧忙叩头求饶。
“这狐媚人的艳俗之物,居然敢用在本宫脸上。好大的狗胆!”
“娘娘息怒,娘娘饶命,是奴狗脑子不灵光,奴该打,奴掌嘴……”一常年侍奉刘嬿身边的一等女使,居然就这样当众自扇耳光,下手之重,任旁人见了,都一阵唏嘘。
“你是不灵光,可就只是掌嘴,本宫看来,还远不足够填补你方才做出来的蠢事。”
“娘娘饶命啊,求娘娘开恩,香檀再也不敢了,娘娘饶了香檀吧,娘娘……”女使此时已被吓得痛哭流涕,头磕在地上,重重的几声闷响,听着都让人肉疼。
“拖下去,赏个全尸。”
“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娘娘,香檀知错了,娘娘!”
香檀被门外进来的几个三四等女使按住,很快便被抓了出去。
房中余下的两个一等女使,都被吓得瑟瑟缩缩,好半天才强压住心里极度的惶恐。
撕下额间的花钿,刘嬿又重新描了眉,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春香阁大门。因为盛装出行,她一路走的特别慢,沿途赏了许久的迎春花,直到霓裳楼里都用过了午饭,她才慢悠悠跨进霓裳楼。
听闻晋王在霓裳楼用过午饭,就回了书房。而湛儿,由着奶妈领去了园子里散步消食。
楼里现在只有那李清欢一人,刘嬿特意摆着姿态前来,在霓裳楼里好一番指手画脚。
李清欢本不想同她计较,可当刘嬿吵着要处置她身边的贴身女使玉矶时,她实在忍无可忍。她本就喜动,自小身手也不亚于一般男儿,几个反手间,刘嬿以及她那一群不堪一击的奴婢,顷刻就被她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