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茶抵死挣扎着,衣领被那人揪住,她挣不开钳制,张口就朝那只手咬去。只听那人“啊”一声,狠狠将她摔向地面,还朝她胸腹揣上一脚。
她猛然喉间气血上涌,一口血就喷在了那人靴上。
石敬瑭见之,心疼到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段。
“有种,尽,冲我来,来啊!不要,伤害她,不,不要。”他自己都力竭到不能言语,还一心只顾着茯茶。这让那些人越发疯狂起来。
“老子和弟兄们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女人,你管的着吗?”那些杀手丑恶的嘴脸,尽显在石敬瑭面前。
茯茶深知自己已无退路,依撑着身体默默颤抖。她毕竟受伤了,眼看自己要被抓住,她本能的在闭上眼之际,大喊,“师父!”
紧接着,欲上前来抓茯茶的那人,一声惨叫!整只手都被砍下,血汩汩的冒出来。
正伦眼里的猩红更盛了!
他没想到这对‘私定终身’的,竟是他的另外两个徒弟。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淮南使臣的人马在河东境内出了事,玄忌肯定不会无动于衷。而他之前来并州,暴露给晋人他们的师徒关系,本是想让李存勖和李嗣源,都看在邻国的份上,不要在内斗中伤及玄忌。
可万万没想到,徐知勉这人心思竟小肚鸡肠到如此境地。
害他不成,反而毁了这一路追随的兵将们,导致茯茶和玄忌也无端牵连进来。
真不知道徐知勉这颗老鼠屎,是如何被徐温当作宝贝给呵护的。
方才这些人是如何欺负茯茶和玄忌的,可是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若单说为絮妍报仇,他都会要这些人的命来偿,那接连又伤了茯茶和玄忌,他可不能就这么轻易便宜了他们。
“他们的师父来了!哼,那就一起送你们师徒三人上路吧……”
带着还淌血的刀,正伦很快与那些黑衣人缠斗起来。
不知是不是药效对如今的他来说太过猛烈,几套连招下来,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他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待他因药效过盛而失去知觉,那师徒三人的死期,就真的定在今日了。
还有絮妍,絮妍还在破草屋等着他,若他回不去了,那絮妍怎么办?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突然,正伦分神的瞬间,一把弯刀刺中他左胸。
低头看向那没入胸膛的弯刀,他来不及将之拔出,转身回以致命一击,趁其不备搁下那人头颅。
再朝紧随其后的黑衣人扔出手里的刀,一刀劈中那人额心当即毙命。
可他没想到,早先被他砍下一只手的那个黑衣人,竟又偷偷给了他胸膛上那刀一推。
被那一刀完全刺穿身体后,正伦的药效也刚好完全爆发。眼前一黑,他在茯茶和石敬瑭的惊呼中,僵直倒下……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了升州,他们师徒四人依旧住在书院的后面。茯茶还是那小小的肉乎模样,没有长大也没有变得亭亭玉立。玄忌还是那个沉默的少年,精致如初粉雕玉琢。
而絮妍,也还是她十四岁时的样子,刚学着绾飞天髻,就敢在他面前瞎晃悠。立在他的身旁,不是在痴望,就是在吃师妹的醋。
而他,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是生出两鬓白发,永远就着酒香闻栀香,也不怕酒香太浓,误了栀子的清隽。
这个梦,他不肯醒。好希望可以一直做下去,一直停在他最想停留的那个画面里……
那日是茯茶第一次杀人,当她举起刀,将之插入黑衣人的喉,那如瀑般落下的血水,她至今不敢忘记。
师父被最后一个黑衣人推倒的那一刻,她没有多想,不知何来的勇气,使她上前一搏。
她只记得,师父倒下前的一瞬,脑海中只有恨意。
师父确实是欺骗和放弃过她,可那些虽还未能从心里抹去,却在她以为会失去师父的时候,全部烟消云散了。
是的,她也看清了,自己根本就不具备恨人的能力。
师父的生死,她虽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视。
再次见到大师姐时,她也似乎看开了许多。
都说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可茯茶不这样觉得,她希望这味良药还能再多给她一些准备,因为,天囚族神女的咒言,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她想自由挥霍时光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