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雨下了好几个时辰,直到雨停了,小路上的他们才被附近采药的村民救起。
而被村民们带回村子的师徒三人,在村里的草房内烘了大半个日夜,才褪去一身湿寒。
石敬瑭是最先惊醒的,他醒来时,身边是一个老翁在给他的腿换药。
后又经过一番试探,他才稍微放下防备。
起先还以为是茯茶的朋友,让他白高兴一场。可听说师父和大师姐还在昏迷当中,他又开始焦虑了。
小师姐去找人,到现在都还未见归来,也不知她此时有没有顺利寻到人。
望着方寸大小的草房内设,石敬瑭满脸的忧心尽显。他不知自己这次冲动来寻师父,是不是又给师父添了麻烦,只是依稀记得那些杀手口中提及,似乎真是哪些位高权重的人在背后捣鬼。
在河东,想要他石敬瑭性命的人不少,可敢于这么明目张胆来取他首级的,还真不够他掰手指来数的。
这件事的背后牵连甚广,他也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回了并州城,他一定有办法揪出这个人。可是,若他揪出的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要错综复杂,那是不是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被这个人带入深渊?
他从这一刻起,甚至有些开始害怕查出这个人的身份。
一想起石府里的玄氏一族,还有军中像刘知远这样,对他肝胆相照的兄弟们,他害怕的成分就越发的多。
此时他又想起师父给的锦囊,青色袋中仅仅一个‘等’字,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这个‘等’的含义。
不知待师父醒来,他会不会责备起自己。毕竟当日,若非他和小师姐落入那些人手里,师父恐怕也不会以身犯险。
傍晚时分,大师姐絮妍也转醒了。
村里的老翁来告诉石敬瑭,他闻言精神都瞬间明朗了好多。请求老翁领他去看望,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问问絮妍,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刚刚转醒的絮妍极虚弱。
老翁说,“我家老婆子和闺女,给这姑娘换了不知多少遍凉水擦拭了,还是这么滚烫。村里的大夫都说,姑娘怕是没救了。”
“不,不会的。大师姐向来身强体健,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老翁,求求你,求求你再救救她,求你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碍的师弟……”
絮妍的声音细如蚊蝇,石敬瑭不可置信的跪到她床前,悔意和泪水不断的充斥着他的内心。之前对师父的愧疚,加之现在又看到絮妍的虚弱,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冲动出城所致。
“若我这次真的不行了,师弟,请帮我转达。”
“不会的,师姐,不会的。”
“告诉茯茶,我希望她能原谅,当初是我善妒,见不得她终日围着师父打转,所以才寻着机会将她打伤。后来我想过,当年她只不过一个顽皮些的女童,我又何必计较自己的小妹呢!”
“小师姐她从未怪过你,这点玄忌可以作证,若不信,师姐还可以去问师父。”
石敬瑭不敢看絮妍的眼睛,因为害怕自己亲眼目睹她生命的流逝。
“我恐怕……”
“不会的大师姐,你要相信小师姐,她一定会回来。她说她能治好我们,那就一定能。”
“我也相信茯茶!可是,我不相信自己啊!”
絮妍的话,让石敬瑭突然愣住。
絮妍说的没错,他们都相信着茯茶,只是,同时又都不相信自己罢了。
算起茯茶走的时间,过了今夜就是第四天了。按说也该在返程的路上了,可一直未听见老翁那边有动静,他也逐渐变得沉默。
再去看了未醒的师父,石敬瑭越发不想说话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心里的害怕到了极点,时刻沉浸在悔恨的汪洋里无法自拔。
若是师父和大师姐真的跨不过这一劫了,他就真的无颜再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而此时,连夜赶路的茯茶和阿虎,已经驱车敢来的途中……
她根本来不及停下好好休憩,内伤久而未愈,这也是她在往后几年里,因错过最佳医治时间所承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