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月,并州城内早已变了风向。
自从淮南使臣遇难,诸国对河东李存勖的不满,就越发激进。
联盟一事虽说没有撤销,可因为使臣下落不明的缘故,伐梁的进度还是受了许多影响。为主的淮南大将军徐温,至今不肯认同李存勖以‘东宫’自居,也不承认其‘认祖归宗’的真假。
汜水关守将周德威在卫州被擒获,当时他身上竟带着通敌的信笺,这个消息,无疑让淮南徐温等人更加质疑河东的诚意。
叫人没想到的是,河东督帅李嗣源,竟宁用手中飞虎军来保那叛将周德威。
一时间,李嗣源在河东的声望,瞬间被‘力保周德威’而拖垮。李存勖顺势拿走飞虎军,真是未费一兵一卒。
正伦二人刚走出地宫瘴气林,就被官道上冗长的行军阵仗吸引。
向附近的村民打听,才知道是督帅李嗣源统帅的朱赤大军,迁出并州城,整军开赴赶往魏州。
记得之前听闻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病重,潜使入晋阳求李存勖派兵增援,可当时的李存勖一心只顾得上认祖归宗,根本没有在意魏博使臣的恳求。
当时,他也在场,分明记得那使臣没有得到李存勖的回应,老脸上是如何的悲哀。
梁人处处欺压魏博边境,欲收买不成,就用强取手段,来逼迫杨师厚投降。可魏人顽固,抵死不屈梁人的逼迫。最终梁军压境,以雷霆手段将魏博大地,被迫分成了两个藩镇。
如今看着李嗣源的大军开赴魏博,正伦再望向并州城方向时,眼中的坚定也多了几分。
“妍儿,看来你得陪为师往东走了。”
“不是说要回并州城吗?为何突然改了方向?”
“嘿嘿,妍儿随我一去,便能亲自得到答案,容为师卖个关子可否?”
“嗯,可。”絮妍冰霜一般的眸子半阖,转身嘴角一抹浅笑扬起,美的让周遭瞬间失去颜色。
就这样,正伦和絮妍追随着朱赤大军的后尘而去,浑然不知隐藏在村民中的暗卫也悄无声息退下了。
十几日后一个谧静的早晨。
李嗣源在军帐中伸着懒腰走出来,双眼下的青灰色很是明显。
一侍女上前呈递洗漱用具,突然被李嗣源抓住手腕,“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军中?”
侍女抬头,好一双媚眼如丝,不过戴着面纱,生是瞧不出模样。
“督帅大人,奴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哼,休要狡辩,老夫军中并无侍女,你若想混进来,也要查清楚些再来啊!”
侍女突然反手将洗漱用具皆掀翻掉,利用李嗣源慌乱遮挡的空隙抽回手腕,再看时,女子另一只手上竟多出一把短刃。
“想知道更多,就一人独上断崖。”
女子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转头就消失在军帐另一面。
李嗣源再欲去追,可是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朱赤军中除了永宁自建的巾帼军,大多数为女子外,几乎再不见任何女子。他能一眼识破那女子的原因,也皆是因为巾帼军在朱赤中的特殊。
细细回忆那女子的话,他确实有些好奇。大军驻扎之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擅闯的,他好奇的同时,心里的担忧也是有增无减。
这一日,李嗣源几乎都是无精打采的状态。
直到儿子李从厚关切的问道“父帅你怎么了?像失了魂似的。”
他才从自己的神游中抽离出来。“啊,哈哈,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有些时候脑子跟不上,缓缓即可。”
李从厚半信半疑的不再多问,继续去操练手下的将士。
日落后,李嗣源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只身前往了驻扎地不远的某处断崖。
等到了那处,他惶惶不安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原来立于崖边,身披褴褛的人影,正是淮南使臣徐知诰。
徐知诰两鬓虬须斑白,面容又生的极无害文雅,就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嗣源,也很难不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