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来的郡主被李存勖以王妃去世的规格风光大葬。
只是在入陵的前一个时辰,不知为何绕道去了族中墓群。礼部的官员解释称,这是沙陀人的习俗。说是跟族中先辈打过照面,康宁郡主才算是真正入了晋王族谱。
幽州方面来的人起先并无异议,可待到封棺后,不知又听了谁嚼舌根。对丧事一知半解的跑来找李存勖求证,谁知被李存勖的人好一顿敲打。而后,使臣被打的事传回了幽州,燕王刘守光勃然大怒。亲自跑来两藩边境,将借出的精锐悉数带回。
向来自大的刘守光,这次竟没有继续追究康宁郡主的死因,反而只怒了李存勖殴打使臣的小事。
这一现象,倒是让李存勖觉得心神不宁了。
刘守光将兵抽回,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可刘守光却闭口不谈刘语莹,仿佛刘语莹就不是他们卢龙人一般冷漠。就算家中死了阿猫阿狗,主人家都该有些怜悯,更何况刘语莹还是卢龙的郡主。
更让李存勖乃至整个河东都措手不及的是,梁人经此一战,竟又卷土重来。
梁帝朱锽的这一手笔,使李存勖将怀疑,不得不搁到刚刚拿下魏博的张全义身上。
大年初一,李存勖没有留在东宫休养,而是便衣来访张全义在并州的府邸。
一番寒暄后,张全义命人去院内请出了茯茶和阿虎。
李存勖认出阿虎就是他在地宫山下挖出来的兽人,想起兽人曾伴刘嬿左右,他的眼中又无端生出些氤氲。
他本就对地宫山一带存疑,刘嬿三番两次出现在那处,他也不是不知道。
因听了刘嬿只言片语的涉及,他权当是王妃寻乐的坊间怪谈。说石敬瑭的外室是地宫山上的狐妖,他只觉得荒唐好笑。只是没想到后来,刘嬿竟真的因这地宫山的邪乎而枉送了性命。
堂堂晋王妃香消玉殒,所有的谜团指向兽人,看见此二人一道出现,李存勖不由对茯茶和阿虎都生出戒备。
“张公府上怎么会藏着地宫里的怪物?”
“哈哈哈,晋王果真信了坊间奇趣怪谈,看来王爷在河东没少受其影响。”
“张公还是讲清楚这二人的来路吧!以免亚子对张公生了嫌隙。”
张全义一脸从荣,说,“王爷怕是从未放下过,对张某人的怀疑,此时说生了嫌隙,恐是言之不妥。”
“她二人来历不明,又是嬿儿生前一直在调查的疑犯。张公若不想在河东闹出事端,还是尽早为自己的清白证辩吧!”
“张某人证辩了,王爷可愿相信?”
“……但说无妨。”李存勖深深看一眼茯茶,转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只是,张公应知晓,自己此时可身在河东!莫要诡辩,说些强词夺理的话。”
张全义朝李存勖作揖,遂指着茯茶说,“此女子,能助晋王瓦解梁贼军政。”
李存勖一直紧盯着张全义的眼神,看不出他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是心虚或者稍加掩饰的。可向来疑心重的李存勖,还是多番怀疑。
“张公若是想替自己找台阶下,亚子即刻便能将她二人拿下,关进死牢,自行审问。”
“哎,王爷听张某人把话说完,再拿人也不迟。张某人残废一个,她二人也不过一介妇孺,谁都不可能逃出王爷的辖镜。”
“好,那便听听看,本王不差这一时半刻。”视线再扫过茯茶一遍,李存勖略显轻浮的坐回石凳上,“石敬瑭收的一个外室,还能瓦解……”
“啊!杀了你!”阿虎牵着茯茶出来,方才隔得较远,他没看清这处茶亭里端坐的李存勖。待他走近些,认出李存勖的面貌时,小小少年竟不知何来的气力,撰着紧紧的拳头径直朝李存勖砸来。
神经敏感的李存勖,身手也异常敏感。
阿虎的小拳砸来,被他翻身避开,一拳砸在坚硬的石凳上,张全义能清晰看见石凳为之一震。
李存勖的暗卫们一拥而上,用刀剑控制住阿虎的活动范围。
待茯茶反应过来时,阿虎就已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求大人宽宥,家中小弟无知,冒犯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放过小弟。”茯茶心里一麻,眼睁睁看着阿虎置身险境,她甚至觉得四肢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