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无比憧憬着官宴,因为能与那些高官氏族,在同一屋内吃饭,这可是他李从荣的人生巅峰。他甚至憧憬,经此一露相,他从此平步青云前程似锦。将来还能封侯拜相,享用数不尽的钱财美女。
李从荣身边的小厮觉得有些不妥,还亲劝他先请教下郡马的意思。
可李从荣不乐意了,一脚踢开小厮,径直上了轿门,直奔东宫方向而去……
守在督帅府和东宫必经的街道上,李从珂第一眼就认出了督帅府的轿辇。
督帅府里有个像李从荣这样的傻子,还真是好办事。李从珂深谙掌管府上权财的要领,当然想的到,石敬瑭是如何一步一步架空了督帅府,再反过来教李从荣握紧府上的命脉。
只要他能在李从荣口中问出,督帅府所有财产到底流去了何处,他就有办法扭转石敬瑭在督帅府的只手遮天。
李从荣的马车去往东宫,必经的一条路,就是向来不允商贩摆摊的南街巷。
那处人烟稀少,并且路很窄。若碰巧有两位大家都坐轿辇出门,又刚好是在这南街巷相遇,那就不巧了,这必须得有一方主动下轿避让。
李从珂守在此,为的也是能利用地势,助他更鲜为人知的抓了李从荣。
就在轿辇入了南街巷后不久,一阵慌乱下,抬轿辇的几个轿夫,竟逃命似的从巷口一哄而散。
再然后,南街巷里再无动静。
有跑出来的轿夫斗胆回去看,再回望整条巷子,除了被他们弃下逃命的空轿辇,根本再无别人或者别的什么物件。
李从荣这么大个活人,就凭空消失在巷子里。
有人回去告知石敬瑭的时候,李清欢也在。二人听了下人传话,表面上的和好如初,瞬间被抛诸脑后。李从荣失踪,从近来并州城内乱像来看,东宫那位还真是让人疑云丛生。
无端扣了督帅府的下人不说,还限制了城内与督帅府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
使得石敬瑭寻人异常艰难,也让督帅府转移的家产,被人多数曝光于市面。
是谁,在背后紧咬督帅府?又是谁,在暗中与他为敌?
其实不难猜,一直针对督帅府的人,整个并州除了晋王李存勖,根本寻不出第二个主。督帅李嗣源在军政上,一向与之不和,这次魏博大战,督帅又擅离阵地。被迫转去他境,远在并州的督帅府一脉,便如同满盘散沙。若此时不出手削弱督帅府,待日后李嗣源重归,再想剥开朱赤这颗顽卵,就不会这般轻而易举了。
只是,削弱督帅府,李存勖已然能手到擒来。可这暗涌中,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时刻关注着督帅府里的风向。并且,这股势力,对督帅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石敬瑭这些日子以来只顾着找人,完全忽视了这股势力。
现在想来,他还真是后悔莫及。
眼下李从荣被劫走,以他对李从荣的了解,他完全相信,李家二公子这样胆小怕事的怂包,肯定会将他转移督帅府房契田产,还有商铺的重要途径暴露。
没想到只手遮天的把戏,他竟自己玩砸在手里。
茯茶和阿虎都不翼而飞,这满盘皆输的结果,不是他喜闻乐见的。来不及再做考量,石敬瑭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大师姐絮妍身上。
他差点就忘了,自己手里还拽着茯茶舍不下的命脉。
既然不能将‘地宫财富的钥匙’栓在身边,那何尝不能换个方式,将自己拴在‘钥匙’身边……
想通这一层,石敬瑭就是连演戏都不愿再演下去。连和李清欢道别的说辞都没有,转身就冲出了李清欢的园子。
默默留意着石敬瑭的情绪跌宕,李清欢的手紧紧撰住衣裙,泛白的指节无不暴露了她的失望和恨意。
方才还一副模样,转眼就变成冷漠。她这块跳板,已经在他的眼里变得不堪用。
‘走吧!留不住的人心,倒不如不要。’
半个时辰后,石敬瑭驱车赶去西城门。
在那处,城门守备军是他曾经在飞虎军的旧友,眼下一旦督帅府房屋田产被流转的事实被揭发,他在并州城就该呆不下去了。
相比较地宫下可敌国的财富,一个督帅府又能算什么。
只要他手里有絮妍,就不怕茯茶不因此内疚。只要他放出絮妍的消息,茯茶还是会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