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茶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早已将之视为自己的衣钵。看茯茶受此癔症折磨,其实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没成想,地宫山一别,竟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玄忌要走,他拦不住。只是,都来的太快了,他还没做好准备。
送他去并州,迟早都会有这一天。正伦也曾觉得后悔,可眼看削藩的事已被拉开帷幕,他们师徒也泥足深陷,已经到了关键期。他就算后悔,一切都已来不及。
还好,小茯茶没有因此离开他,这已是他觉得万幸的了。
只要茯茶还在,就算以后会忘记他,忘记他们师徒四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也不后悔,因为走到这一步,痛苦的回忆只会越来越多。与其让茯茶想起那些,不如就让她简简单单呆在身边。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师姐……
和絮妍说那么多,其实也是担心絮妍会一直纠结于茯茶的病。
其实他恨透朱温一党,不再是因为朱温谋逆,而是接连毁了他心爱的女子,最疼爱的徒儿。
天囚族世代守护的财富,正伦其实早年就在皇宫的藏书中获悉。
只是他不知天囚族族墓群在何处,所以才未来得及帮哀帝重振皇室。
也许这些都是天意,他苦寻不到的东西,会这般轻易被石敬瑭撞见。他还记得,曾经有人告诉他,玄忌命透星芒,是可覆天下的命数。
既然天下可覆,他为何不放手容玄忌去做?搭救玄氏的那次,他就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几日,小居附近被絮妍安排了多重防护。
石敬瑭的确没有像正伦说的那样,乖乖选择北去,或者西行。而是徘徊在茯茶住的小居附近,多番想借机闯入,都被絮妍截下。
某日初晨,小居迎来不速之客,絮妍带人去追,留下千冥和无双在小居戒备。
谁知,无双竟放了石敬瑭进来……
再见茯茶时,石敬瑭有些百感交集。
藏在门后,透过隙缝去看,茯茶一袭白色衣裙,显得脆弱而透明。毫无血色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石敬瑭不敢再贸然出现,因为当看到茯茶眼里的灵动时,他的心也随之融化。
忆起自己囚她的画面,他觉得心上像被重石压了。
说起从前,谁都认为自己干净美好。可此刻,他不知以怎样的面貌来见茯茶。无法面对,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本想换种方式留在茯茶身边,守着她,也便于守住茯茶这把开启地宫山宝藏的钥匙。
可自来扬州起,他被搁置一边,早先盘算好的计划,都在冷落之后的几天里,被他反复想的清清白白。
‘不能过早承认,若落下口实,他就算能守在茯茶身边,也断无可能再有机会去地宫山挖出那些东西。’
天下之权,就在转念之间。他为此摒弃一切,怎能因丝丝愧疚,就放弃这么久的努力。
虽不舍茯茶,可他终究在二者之间,选了前者。
再看向门隙,石敬瑭的眼中,再无悲悯。
人只有在没得选的时候,才会放弃底线。他不想,所以,在可以选择的时候,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抉择。
眼下的小居防备堪弱,阿虎应该就在这院中某处。
他寻不到地宫山下的入口,可茯茶和阿虎能找到啊!
而今茯茶不可用,唯一还能有用的阿虎,就变成了他最想得到的‘钥匙’!
趁正伦他们还未能从茯茶口中获悉宝藏的事,他及早带走阿虎也属上策。正当他不知去何处寻人时,小孩子笑闹的声音,就在小居另一边的园中传来……
待絮妍察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后,再往回来,阿虎就已没了人影。
茯茶还未知阿虎失踪,安静的坐在案前喝药,还说,等她病好些,一定要带阿虎去街上吃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