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当时这一出借花献佛,就是老丞相提出。
后来杨行密建立南宫,为巩固淮南政权,就将这后来越来越红火的聚福寺,变了个外壳藏起来了。
至于变更了些什么,正伦不知。只知这聚福寺因公收编,在吴王杨行密晚年时,就给它换了个名,琚垧司。
不管是变换了名,还是改变了些制度,总之其牵搭着民间与朝局的意义还在。
这样一个不受六部任何一部调遣的琚垧司,在正伦看来,就是眼下最稳妥,最安全的垫脚石。
几日后,茯茶应正伦的要求,坐牛车去城外郊野摸鱼。
同行还有几个其他官眷小姐,一行四五个人,身边也没什么人保护。
这群不出闺阁的千金小姐,自然玩的乐不思蜀。直到天色渐晚,眼看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一个有些面生的侍卫从远处跑来传话,说,“大人问小姐为何还未归,说入夜气候阴凉,让小姐莫要贪玩,忘了时辰。”
茯茶其实早就玩累了,若不是跟她出来的几个小姐,到现在还不知累意,她恐怕早就吵着要回小居了。
一听师父派人来问,茯茶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那些小姐们见东道主茯茶如此说,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赖着不回。依依不舍的随其爬上车,都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牛车在渐暗的郊野,倒是走的不慢。
平时慢慢悠悠走上大半时辰的路,眼下就只花了半个时辰还不到。
这一路直到入城,茯茶累的险些睡着。小脑袋靠在车橱的木壁上,勉强睁着眼的模样,让正伦一掀轿帘,入眼满是自责。
他永远都无法将茯茶视作已然长大的少女,因为在他的心里,那个咿咿呀呀满园跑的肉球,永远都不会长大离开他。
为了让她安心睡,正伦没有叫醒茯茶。
小心翼翼的抱起茯茶,他还像多年以前那样,抱她去柔软的床铺……
金陵王氏的人已入城。
正伦利用茯茶出游的记录,从城外带进来一个大活人,不仅成功蒙骗了夜间守城门的兵将,还不废吹灰之力,让当天同行的漆府独女漆云曼,对那位传话的侍卫混了眼熟。
据那侍卫说,漆云曼正似他们预期的那般,一步步走进他们的圈套。
正伦闻言,对这个金陵王氏派来的青年,不免越发觉得满意。
当日他与王氏共同谋划这一切,为的便是以她之死,激起从金陵而来的一团火。大将军监国已经好几年了,是该归还整个淮南给杨氏后人了。
他曾妄想守住千钧令,可眼下淮南的局势,连个能号令天下诸侯的主君都没有。还不如把这军令,交到敢与梁贼相抗的人手里。
来扬州,虽是当年他在几个繁荣大城里最后选择的地方,可毕竟都曾是大唐的经济融合中心。帮陛下复国,这些大城就成了最有可能渗透的地方。这些年的成果,也在告诉他,他没有选错。梁贼朱温都落在他手里了,削藩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记得前段日子,无双说朱温似有昏迷的症状。他至夜深,前去水下囚笼查实。
因为忧心双生蛊的作用,他再次替朱温号脉,却发现朱温有濒死之像。
这无疑又让他为难。
双生蛊,顾名思义就是两个生命体的相连,同生,也同死。
梁人蛮横,霸着周边藩镇的领土,不断开拓。眼下又在梁晋之争的关键期,他实在不能拿黄河两岸千千万万百姓来赌。
可想起娇俏玲珑的小徒儿,正伦又不舍她送了性命。
毕竟茯茶还那么年轻,人生还有那么多可能。天生异能,又正巧心怀悲悯,如此通透美好的茯茶……
正伦知道,有些事,命中注定的结局,是无法用人为的力量去改变的。但是,他愿用自己的一生,去和老天一争!
玄忌的命运,他或许无法更改,可稚嫩的茯茶呢?
他或许真如絮妍所说,是那个能和命运一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