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只想来告诉我这些,好让我这个无用的糟老头,晚景也难得善终?”
“善终?看来您还是低估了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恨!”
“哈哈,多年沙场流血,这点皮肉上的折磨,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朱温意外释然的笑,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冷冽。
“哼,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在无助的时候,最后的希望也被赤裸裸的戳穿。”
“落在你的手里,这几年光景已去,都不曾有人寻到,你觉得,我还会对他们抱任何希望吗?”
“……假设我今日未曾来答你的问题,你不还是抱着希望在等?”
“没有那么多‘假设’,人这一生,也不会有重来。年轻人,你若想报仇,我朱全忠人已在此,悉听尊便吧!”
“哼,你觉得,要报不共戴天之仇,单单一个你怎能够?”正伦的语气猛然变得激烈,这倒很明显的惊到了朱温。
“你?你还想要如何?”
“自然是你一手所创的大梁……”
“啊哈?不,不!”朱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怒急的想要冲上来,身体却被铁索紧紧勒住。
正伦漠视一笑,盯着朱温极力朝他靠近的脸,用极冰冷的语气说,“受你迫害的人何止两三,多少孤儿因你失去双亲,单就惩罚一个你,又怎能消解百万甚至千万人的恨呢?”
说完,正伦再也不顾朱温歇斯底里的怒喊,一甩阔袖抽身离去。
茯茶在房里苦等无双,因为师父说会让无双来同她讲故事。
可都在屋内坐了两个时辰,无聊的她都在茶桌上趴着睡了一觉。
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发现屋内的婢女们都退下了。身上滑落的披风,也让她觉得醒来时周身骤冷。
四下无人在,茯茶毫不掩饰的灵动双眸,也终于不再呆滞。
时有时无的清晰回忆,让她的癔症也在发生着变化。
只是当她发觉自己在慢慢恢复的同时,也正巧发现了师父不可为人知的秘密。
她知道,如师父这般的人,若不是因为害怕治好她的病,又怎会在石敬瑭说谎的时候,选择不再追究。师父是怕她啊!怕她的癔症好了,读心的本领,就又能看透他的内心了。
师父说的没错,朱友珪和石敬瑭,他们都让她极为苦痛。那些回忆,自然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就算她癔症最终,心智退化到雏童程度,也总比一直活在那些苦痛记忆里好。忘记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恨,或许能让她注定短暂的宿命,还能快活那几年。
“少主?”无双姗姗来迟,从外归来仿佛身上还带着些风雨的味道。
“……哈啊?无双!你终于来了?”瞬间收起表情,茯茶脸上再见,已无单纯以外的情绪。
“方才,可是有什么不适?”无双分明看到茯茶的转变,只是觉得有几分蹊跷,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怀疑。毕竟是她的少主,也是她未来的主人。那稍纵即逝的清明眼神,让她有几度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方才怎么了?哦,你是说,茯茶方才醒来,觉得好冷不适吗?”
看着茯茶认真的小脸,无双有些懊恼自己的怀疑,当即说,“无双这便替少主把炉火燃旺些,天干风冷的,这样睡着的确容易风寒。”
“哈哈,无双像个老妈子,和师姐一样……”
茯茶笑闹着跑开,无双只能无奈的追在她身后。
见茯茶笑的如此简单快乐,无双又一次推翻了自己在心里的假设。
还是这种干净透明的感觉,少主的简单依旧,可能真的是她多想了吧!无双嘴角的笑意,也随着茯茶的欢愉,渐渐融入其中。
以前,她只敢跟在师父千冥身后,做个强装镇定的刺客。也不知从何时起,幼小脆弱的内心,开始被她偷偷藏在深处。直到遇见茯茶少主,二人年龄相仿,又都能互相明白心里的脆弱。久而久之,从未有过朋友的她,在少主身边,竟第一次感觉到有朋友的甜蜜。
她从不知,原来这个年纪的自己,还能有如此轻松快乐的心情。
茯茶少主就像一道光芒,照进她黑暗的小世界,给了她对光明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