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么灰暗的日子啊!有时候,她也曾怀疑,自己若是等不来父王的人,是不是遵循着阿麽的话,就会和阿麽一样生生冻死在边北。
就从那次之后,她再也不让自己有被人支配的可能。
杀光那些在边北认识她的人,连那些人的至亲也未曾放过。她也是自那以后,再也不让父王提起。
仿佛只要没人记得她在边北的这段日子,她就还是那个未经此磨难的郡主。
高贵典雅,不食人间烟火。
这次借张全义重回河东,她所幸并没有失了体面。
因为她是受害者,所以在晋王面前,她也未变得堕落。听说晋王曾以为她在城外惨死,就算还未正式成亲,他还是以正妃的仪仗尊她为妻。
这倒是让她带着恨意的归来,稍有了一些缓和。
知道她还没死,最为高兴的人,可能只有远在幽州的父王了。
已经不能再失去她的人,世上只剩父王。至亲都被梁军逼死,对于一个统领卢龙大地的藩王来说,莫过于人生最大悲哀。若是连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失去,燕王在这世上恐怕就真的再无至亲。
不过,对于这个难以捉摸的父王,刘语莹并非毫无保留。
毕竟生在这样的家族,她早就看破人心。
父王也不是完全可靠的存在,至少生命教会她,能留在这个世上,她就应该与所有伤害她的人势均力敌。
若是再傻到坐以待毙,她身边已经再无阿麽,连替她遮风的最后一道屏障都没有,她一定会死的很惨。
如今虽然身在东宫,她如愿以偿的坐在了晋王妃的位置。
可这陌生的河东政权,还是处处都为她设下犯错的陷阱。她知道,这里和幽州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的争夺,从来就未停止。
张全义没有答应帮她查出城外刺杀的幕后黑手,她并不生气。
因为这么明显的刺杀,她又不傻,只要稍微动下脑子,就能揪出这并州城里的线索。
她没有排除东宫的嫌疑,只是这督帅府的李清欢,实在让她很难不在意。一个世人皆知的情敌,又事事都在她之前,要说李清欢没有因为嫉恨杀她的可能,就连三岁的小孩都不会相信吧!
指望谁都不可靠,既然张全义救了她,却又不愿再卷入河东的纷争,那么,她就自己动手,亲手撕了这贱人的面具。
东宫内侍部。
李从珂秉烛勘查这几日东宫内的人员动向,一直关注的后宫那部分,竟有好几日的记录都被人损毁。
他深知近来王妃有针对督帅府的计划,可他的人又不能靠近王妃,不能及时得知王妃那边的情况。如此,他就只能在后宫以外的动向中一一排查。
那个桑维翰虽是外臣,却是晋王亲点的侍郎。
既能在宫里行走不受限,也能在宫外潜使禁卫。
李从珂派人盯上桑维翰的同时,那桑维翰也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此相当的手段,李从珂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知道是谁损毁了那些记录,可毕竟牵涉后宫,他又没有证据,也就只能默默压下此事。
晋王不计前嫌肯启用他,他就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愿。
可王爷不在朝中,他便是再想为王爷办事,也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王妃可不简单,虽说李从珂也未曾知道其口中所说的‘刺杀’,但王妃藏在笑颜下的坚定,还是让他过目不忘。
他清楚,这是一种捕猎者的决断,也是对真相了如指掌的自信。
因为好奇,他也派人去查过,李落落和林大学士,都曾与这位来和亲的郡主同行。可年前一场城外的惨案,让李落落下落不明。
曾有人将和亲队的惨案,都赖在李落落的身上。可经衙役细查,根本就不可能是李落落作案。
后来也不知为何,这样一件惊天惨案就不了了之。
李从珂查不下去了,因为背后总有人在阻断他的抽丝剥茧。恰巧当时晋王需要他来劝说督帅回来,所以后来他忙于杂事,也就没有查下去了。
再后来,就是他奉晋王之命,在东宫门前迎回‘晋王妃’。
一切又都变得扑朔迷离。
和亲的队伍最终只剩下刘语莹一人,没有人知道她遇刺后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这次回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