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苦夙二人,正伦没有一刻不想杀了苦夙。
只因絮妍沉溺在与幽恨的重逢中,他根本无法将苦夙拎出来杀。
最先背叛暗门的人是苦夙,如今又重回暗门,想要求得他收留的,还是苦夙。正伦此生最恨不能被他控制的叛徒,那种急于脱离他的人,他一个都不曾放过。
可苦夙不同,他没有赶尽杀绝,也正是因为苦夙于絮妍的意义非凡。
梁将王彦章在河东被擒的事,梁帝朱锽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尽管朱锽已经有些后悔了,可君主的颜面,又让他不肯直面自己赐下的那杯鸠酒。
张全义回信说,王彦章并未饮下毒酒,而是震怒后,将毒酒打翻在地。王彦章执意要攻打并州城,更是口出狂言称,不要梁帝的粮草也罢,但并州城,天雄军势在必得。
朱锽被气到浑身颤抖,他其实从未怀疑过王彦章的忠诚。即便赵岩曾几番添油加醋的鼓吹,他都一直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不肯拨发十日粮草,只是为了逼王彦章收兵。赌气赐下毒酒,也是要张全义去吓唬王彦章。只要王彦章放弃所谓的奇袭,他的那杯毒酒,便可当场作罢。
没想到,王彦章竟死不回头,倔强的有如铁牛。
他的确是别人口中生性多疑的梁帝,可他却能拍着良心说,他的多疑并不涵盖王彦章。
河东,东宫暗牢。
已经多日不肯进食的王彦章,眼下已是虚脱之像。
李存勖派人日夜看守,就是想让这个叱咤沙场的王铁枪,能逐渐冷静下来。毕竟是刚刚历经了生死大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浑身绵软无能为力的大将军。这种战败后的落差,实在难以让人消化。
这日,李存勖留下桑维翰等人议事,主要讨论的,便是如何有效的劝降王彦章。
毕竟大战在前,梁晋双方皆是一将难求。
隐身于屏风后的宁夜幽,也在李存勖的暗许下,全程听到了他们的议事。
“殿下,那王铁枪在梁军声望极高,曾斩我河东儿郎无数。若是将其劝降,来日入我军中,恐会引起骚乱啊!”
“是啊殿下,谁都会眼里容不得沙硕,此人必会祸乱我军中啊!”
军机处的两位大臣分析的十分在理。
可桑维翰又怎肯错过这样的机会,只见他上前一步,特意走上前来,想让李存勖多瞧几眼。“殿下,臣,不敢苟同二位大人的说法。”
“嗯?说来听听。”
“启禀殿下,臣以为,那王彦章实乃梁人的弃将。他若是聪慧之人,定会懂得如何明哲保身。那据臣所知,王彦章之所以会成为梁将,原因也都是当年老晋王麾下的十三太保飞虎将军。一山不容二虎,这才迫使了王彦章改投梁人。”
“桑大人,莫要扯那些陈年旧事。我等在此商讨的,是如何处置敌将王彦章。”
军机大臣齐老站出来打断了桑维翰。
李存勖心知肚明齐老的做法,也没有特意插话。只是待桑维翰欲与之争辩时,这才属意让一旁负责看管王彦章的侍卫长说话。“陈影,那王彦章近来可有降服之兆?”
“殿下,我……”桑维翰还欲辩解,却被李存勖一个眼神吓退。
“闭嘴!”
桑维翰当即伏地跪下,脸面贴于地面,吓得他好生恼羞。
陈影淡定自若的将这几日,王彦章口无遮拦的话转述,还交代了他几日未进食,又有哪几日喝光了宫人送上的酒。还有他装疯卖傻,扬言要将东宫里的女人都玩遍的类似的疯话。
议政厅里几位大臣都被这样荒唐的话,气的直跺脚。
“……看来,这所谓的大梁第一悍将,是无可能归顺我河东了!”李存勖低沉着嗓音,浑身都散发出来自一个胜利者的怒气。
“殿下英明,此人冥顽不灵,我等亦无需在其身上浪费功夫。”
“那依齐老所见,此人是留,还是不留?是该拿其头颅祭旗,还是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李存勖看着齐老的眼睛,威慑的眼神使人生怕。
“这,老臣斗胆,还望殿下准老臣直言不讳。”
“准。”
齐老闻言,这才慢慢爬起身,说,“那王彦章在梁军中声望极高,便是梁人三军之间,最为有号召力的人物。眼下其人被俘,梁政之内必会自乱阵脚。这于外界看来,实属我河东千载难逢的决胜时刻。”
“可就是因此可见,那王彦章一人之躯,便能影响三军士气。可见俘了他王彦章,也多少会惹得梁军恨意更甚。届时,若有梁军一鼓作气,我河东远赴黄河南岸的儿郎,便免不了多场浩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