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当石敬瑭得知茯茶未死的消息,凤翔的增兵就会减少。
谁知,半月后,凤翔增兵非但没有停滞,反而流动越发快了。
又过了几日,石敬瑭的回信终于等到。正伦迫不及待展信,内容却叫他险些晕厥。因为信上说,‘……当日恩断义绝,是师父将玄忌逐出师门。至于陛下是否会兵临淮南,正伦先生又是否会选择与淮南同在,这都与玄忌无关。至于先生托孤之说,也恕玄忌无能。再者,贞娘已死,还请书院放过一个亡故女子。’
这第三封信,也不用再寄出去了。正伦知道淮南的考验来了!
连夜去到徐温的将军府,他带着这些年所有能寻到的,关于凤翔及边北的地形图。
想要不露声色已经很难了,至于小居外一直密切监视他动向的眼线,他此刻更是无暇顾及。
王仪向来不相信他,即便投诚时徐温没有回来,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正伦。当初族人王竹失踪,他始终怀疑与正伦有关。王竹身上藏有关于神秘组织蝼蛄的机密,而蝼蛄在王竹接管以前,一直都是徐知训与正伦掌权。
徐知训是死了,他也无从调查了。
后来王竹莫名消失,没有人见过他离开扬州城,也没有人知道他最后出现在哪里,反正就像蒸发了一般。
王竹消失前,最后一封送回金陵的消息,就是‘去升州调查建业书院,与梁太妃以及河东之间的关系’。这怎么看,都是信息量巨大的情报。
而王竹出事之前,也恰好是调查这件事之后,其回到扬州,参与徐温八大司公审。
正伦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徐温的义子徐知诰。
所以,这许多事看似没有明显的关联之处,却刚好所有的事情,都与一人相干。此人或许是参与者,谋划者,亦或是旁观。总之,正伦是绝对知道些什么的!
正伦在将军府里同徐温说,“……边北是整个淮南大地的屏障,只要晋人进不来,淮南便可无忧数十年。”
“才区区数十年?”徐温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义父!义父请看!”指着其中一幅临摹的简要图,正伦说,“这处做了记号的藩镇,叫凤翔。是当年梁人,与淮南及卢龙的三汇之地。经由多年前形成的休战契约,大家都心照不宣,使得这处成为了混居之地。”
“凤翔乃关隘,这些年间一直都是重兵把守。”
“可是义父,据可靠消息,晋人魏州兵变后,河东节度使李嗣源被拥登基。此人绝非良善之辈,正伦曾与此人又过结识,深知其野心堪比梁贼朱温还要大。凤翔近来已经开始屯兵了,要不了多久,淮南岌岌可危。”
徐温蹙眉,盯着地图上的标记,久久不能发声。
因为近几年朝中内斗不断,专心于朝局上的朝臣们,都早已深陷内耗的泥潭。
若是换在几年前,徐温甚至都敢拍着胸脯保证,淮南不惧任何人的挑衅。淮南吴人身后有他龙虎天军镇守,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将李存孝来,他也有信心一战。
可是如今,自从徐家人当年被灭门,至今近十年,威慑一方的龙虎天军日渐消弭。
他引以为傲的大军,已经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像是明白了正伦此番的来意,徐温思虑过后,语重心长的说,“我徐温不屑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也不屑欠人不还的做派。知诰,你回吧,为父知道该怎么做了!”
翌日,南宫议政宫,满是淮南肱骨之臣。
正伦站于其中,今日话最多的,就是他。
这让金陵王氏的宗主王仪,有些颇气恼。毕竟往日里,这大殿中央都是他的位置,也只有他才配说话。
所以,今日正伦不管在说什么,王仪都一副蔑视的态度。还不肯朝吴王杨溥使眼色,让杨溥这个傀儡吴王,同意正伦的所有请求。
“……还望殿下及早下令布防,严控我边北要塞。”
“呃,徐文书所言甚是,呃……”杨溥一直在关注王仪的眼色,他刚想顺着正伦的话说,就看到了舅舅王仪拼命的使眼色。所以,他又改口,“一派胡言!简直无稽之谈!”
众人都瞧的见,就是没有人敢说破。
吴王杨溥毫无判夺能力,整个朝政都是由一个外戚在把控。
正伦也不傻,转而又问王仪,“那国舅以为,晋人要来打我淮南的主意,及早布防有何不妥?无稽之谈,又是何无稽法?”
“徐文书好口才,就是可惜了只是个文书编撰。若是放在以前的淮南,文书就只是个负责写字的奴才,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姓王的,你别满嘴喷粪。知诰毕竟还是我徐温的义子,他是我将军府的人,你说他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徐温到底还是将才出生,血性也比金陵王氏刚毅。
正伦毕竟还是他徐温的义子,说到抗晋的部署上,徐温倒是很满意正伦这个义子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