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清醒的正伦,只是不肯醒来。
王素文倚在他床前装模作样的照拂他大半日,见正伦仍不见起色,索性招来近侍说,“给我守在夫君跟前,只要他有要醒的迹象,立马去院里喊我!”
“是,夫人。”
“我要他醒来便只能瞧见我,不得让他误以为,昏睡到此时,是别人在照顾他!”
“是,奴明白了。”
王素文交代好近侍,放心的打着哈欠,口中咿咿呀呀的抱怨着‘太累了’。然后起身朝她的院子而去,门外还有人毕恭毕敬的恭候着她,那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让正伦听着都觉得讨厌。
确定王素文走远后,正伦猛然从床上坐起,吓得那名昏昏欲睡的近侍险些惊呼出声。
正伦怒视他,周身更是散发出阴森恐怖的气场,“闭嘴!”
近侍双膝重重的砸在地上,家主如此严肃凌厉一面他从未见过,自是不敢违背正伦的警告。“奴,奴不敢。”
“……我记得你!”正伦突然说。
近侍额上已经渗出汗珠,因为他心里藏着与王素文有关的秘密,所以看见正伦的反常,他早就吓得浑身发抖。
这一刻迟早会来,近侍心知肚明。
可当家主母那边,他人小式微,也是没有办法不去巴结的。
“你以前在府上是负责前院洒扫的小厮,我说的对吗?”
“啊!是,是是,主君记得奴,奴惭愧。”
“府上多了好些新面孔,为何我丝毫不知情?”
近侍开始带着哭腔说,“是,是夫人,夫人换了小居里的侍们。奴是真不知内情啊,主君,求主君宽恕,主君……”
“其他我都不问,但就只问你一件事!你若知情不报,亦或是歪曲事实,你应该知道下场。扬州城这么大,每天因为犯了错被打死的奴隶,少说也有几百。”
“奴,知道该说什么!”近侍不敢抬头,只能用眼的余光,瞥见正伦轻轻靠近的长靴。
头顶传来声音,近侍更加伏底身体,正伦问,“妍姑娘去哪了?”
犹如身体被雷贯穿,近侍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落。这个问题,也是这些天来夫人最忌讳提起的。
“不说的话,现在就让你尝尝刮刑的滋味。”正伦不知从哪里拔出的长剑,冰冷的剑身贴着近侍脖颈处肌肤。
正伦猜的没错,这个近侍的确贪生怕死,他只是装装样子,就已经让近侍自己‘和盘托出’。
近侍说,自从正伦出了远门,夫人就一改往常温婉做派,不仅克扣了妍姑娘房里的用度,还寻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将从前一直授命妍姑娘的下人们,逐一卖去贩子手里。
主要原因,就是这些下人因为原先都是由妍姑娘提携,所以夫人不想要这些人了。
说以后小居后院的事,都由夫人主理,用不着妍姑娘了。
然后府里对絮妍恭敬的人,也越来越少,因为大家都看得出,夫人不喜欢妍姑娘。
而那时妍姑娘又刚好生了重病,大家都不想日后跟的主子命不久,就越发只想讨好夫人。妍姑娘终日咳血,要不是夫人的药方续命,恐怕就连十几天都熬不过去。
近侍说到此处,眼神里的闪烁有些明显,正伦紧盯着他,一言不发。
大致已经从近侍的说辞中推演出了他不在的几个月里,絮妍处在水生火热中的过程。
依絮妍的性格,正伦还是不肯相信,她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自己。毕竟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爱他入命,又怎会不告而别?
当年他狠心将她赶走,几年后她历尽千辛归来,却依旧舍不得对他下手。
而今,他不过是应情势所逼,才娶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子。所以,他认为絮妍没有理由放弃。
近侍还跪在他脚边,俯瞰瑟瑟发抖的身板,正伦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长剑……
在门外小厮的惊呼中,正伦提着血淋淋的长剑,披散着冠发朝大门而去。
待王素文慌忙赶来时,正伦已经在府门前跨上高头大马。
王素文惊慌失措,不知醒来就如此夸张的正伦骑马是要去干什么,故而毫无形象的朝他嘶吼,“徐知诰!你疯了吗?在扬州城里持剑伤人,是要造反不成?”
正伦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用力夹了马肚子一下,径直朝着城中的西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