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文顿觉不妙,因为被她发卖的那几个贱婢,今日就要被贩子走水路带去江南。
届时那些贱婢被正伦找到,那她策划的那些,便能不告而破。眼看着正伦走的急,她根本也来不及阻拦,索性就命身边的女侍赶紧去喊马车,因为她即刻就要回娘家,刻不容缓。
正伦人还未入西市口,沿途就发现了南鸾暗桩留下的记号。
那近侍没有说谎,那些被卖的婢女中,一定有人曾暗中护着絮妍。不然王素文不会花了那么久的布局,还没能在他出远门期间逼死絮妍。
而他都不曾明辨的南鸾暗桩,应该也是在王素文的眼皮底下,隐藏的极为好。
直到王素文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遗漏,将她们都发卖掉,那暗桩这才失去了保护絮妍的机会。
真相开始呼之欲出,正伦越来越清楚,若是得知絮妍去向,他断然是没有勇气去找回她的。可越是不清楚真相,他就越是憎恨自己。所以,他直到如今,也只是想求一个心安理得的原因,而并非絮妍的原谅。
弄清自己的初衷后,正伦是心痛的。
勾心斗角的日子还要继续,他知道眼下的自己不配拥有絮妍,所以,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他便也能安心继续下去。
西市很大,在九条街道中,正伦寻了许久都未找到昔日小居内的婢女们。
直到府上有人来寻他,告诉说夫人回了国舅府,此刻国舅府主母正为了夫人回娘家哭诉震怒。已经派人去宫里请国舅回来了,算算脚程,该是都快到了。
正伦这才面色一变,暗叫不好。
是他太意气用事了,竟差点忘了王素文还是那王仪的嫡女。
瞅见身侧有身份不俗的顾客在商贩摊前观赏,正伦挑剑便上前与那顾客打起来。
故意受了那人几拳脚,嘴角都被磕破。正伦恍若醉酒一般与人缠斗在一起,很快就引起了西市里不小的动静。
管辖治安的州府衙役们闻讯前来,将正伦和那些跟着起哄的人一并带走。
直到半夜,正伦才被人从牢狱中请出。
来接他的人,就是王仪。
看着王仪铁青的一张脸,正伦知道定是他大闹西市后,王家人不想此事闹大,所以才硬压着脾性来保释自己。
可让正伦没有想到的是,王仪不但没有因为他无视王素文而火,反而在回去的路上笑着指出,他是为了回来见自己,想要为增援杭城的事问个说法,所以才闹这么一出。
正伦没有解释,而是顺着王仪的话,朝他作上揖,“岳父思敏过人,一眼就看出了正伦的小把戏。”
王仪不说话了,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甩袖而去。
看着王仪走远的背影,正伦眼里满是厌恶。
就知道王仪不会轻易增兵,南鸾内部早便得知其心不轨。若他这次回来不能扭转淮南的局面,那就只能照宁夜幽给出的办法,去抢那个‘位置’。
王仪身为淮南节度使的亲国舅,肯定是要为他那个傀儡外甥想后果的。
晋人如今势头迅猛,李嗣源想要一统的野心那么明显,王仪又岂会不知要举一国之力来抵挡边北的晋军。
只是,王仪显然眼界不够宽广。他们从金陵而来,好不容易靠着控制傀儡杨溥,让王氏在整个淮南最中心的扬州城稳扎。所以,他们不愿意放弃这样得来不易的至尊荣耀。
与其将淮南一分为二,也不肯消耗分文钱财,去与晋人相抗。
前些时候,不知朝中是谁撺掇了一些大臣,提议让杨溥划出边北九州及金陵,将其设为另一藩国。效仿的,正是当年的魏博节度使张全义的做法。
当年魏博处在梁晋之间,常受战火波及,老魏王更是为此愁坏了身子。直到张全义成为了魏博的新节度使,才宣布独成一藩。后来与两方讲和,梁晋的战事也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魏博大地。
而淮南将要效仿的,也正是魏博当年的做法。
更气人的是,王仪居然还认同了这种说法,不久,就命人将边北九州和金陵的划分,跃然印在了公堂之上。
虽说新划分出来的十座城,是那么的令人神往。可一想到晋人的军队就守在门口,朝中便无人敢冒头去争这新藩的王位。
恰好他苦战月余,暂时守住了杭城。所以,早就藏在心底的蠢蠢欲动,根本不容他等太久。
絮妍的事,他只能暂时搁置一边。
与其说他了解絮妍,更不如说,絮妍这一辈子都不能妄想摆脱他的掌控。
因为幽恨还在他的手里,他并不愁等絮妍自己回来。
往往陷在一些事情里无所适从,都是因为没有发生更诱惑人的事。所以,才会变得慌乱,紧张,和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