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就是再来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跟不跟俺走?”
“高家嫂子,你的好意阿泱心领了,但强扭的瓜不甜。嫂子还年轻,又生的那么好看,就算高大哥不在了,也不会影响嫂子再嫁个好人家享福。”
“呸,好你个阿泱,姑奶奶看得起你,既不嫌你穷又不嫌你卑,你还要这么不知好歹。”
“嫂子不是要避难去吗?还是快些赶上村长他们的结伴吧!”
“哼,真是气死我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妖女,真是让你鬼迷了心窍!”
“离墨不是你们口中的妖女,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好啊,那你们就留在这,最好哪儿也别去。等晋人的军队杀到这边来,我看你还能护她到几时?”
坐在屋内,离墨盯着那碗鱼汤,神情中止不住的惊愕。
原来,阿泱并非像她想象中那般生性怯懦,只是不小心又成了她这张脸背后另一个‘奴俘’。
待阿泱谢绝了外面的女人,兴致勃勃的进屋,正好撞见离墨面色上的凝重。
“怎么了?汤不好喝吗?”阿泱小心翼翼的问。
离墨没有回答,眼眶中顿时噙满了泪花,“明早,我同你一道去卖鱼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阿泱,我知道你此时并没有把我当做姐姐的心思,可我不得不跟你说清楚。”
“能不能,先不要说了?求你……”像是已经猜到离墨将要脱口而出的真相,阿泱突然悲伤起来,与他高大外表迥异的脆弱,让离墨感到有些为难。
离墨还想说出口的话,顿时因为阿泱的恳求,被堵在喉间。
同在屋檐下几个月,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有些黝黑的少年展现出这样一面。一时间,二人中透出丝丝沉寂。
“明日,我会把鱼背去更远的镇子看看。你若还是想跟去,那便一道吧!”稍作情绪整理,阿泱还是率先开口,因为他实在不忍离墨因自己而感觉尴尬。
离墨依旧不语,低头喝汤,即便是眼里的泪花滴落碗中,她都不敢对视阿泱的赤诚。
翌日,二人背上鱼篓,一路朝村南边的镇子而去。
路上途经好几个相邻的村子,往昔本就人烟稀薄的村舍,如今更是荒芜。向村里孤零的老人打听才知,北边的战事已经快要打过来了,村里的人还能跑的,都已经随着人潮往南走了。
听以往从边北逃出来的人说,晋人个个生的凶神恶煞,入了城也是无恶不作。
家常百姓哪里经受的住那些恶魔,所以还有气力迁徙的,都迫不得已离开故土。
现如今,别说北边的那些村子了,就连附近的几个村里,早都看不见几个活人在村头上走动了。
离墨见那些老人颤颤巍巍不能自足,心底的悲悯油然而生。
动容之处,阿泱看出了她的难受。
可如今就是兵荒马乱,他们作为普通老百姓,便是再有仁心,也只能夹缝中乞食。
阿泱明白离墨的心思,所以将鱼篓里的河鱼分给了老人家两条。
能帮的,也只有这细微末小的事情了。阿泱其实也只是希望离墨能开心些,不要因为这些天灾人祸而难受。
只是他并不会懂,离墨当初也是混迹在那些权力中心的人,从未体验权力之外的寻常人生,所以她的悲悯,并非是阿泱所想的那种纯善。
二人还要去到镇上卖鱼,并未做多停留,离墨虽走得慢,但却一直未拖沓。
阿泱途中多次欲背她,都被她婉拒了。
生是走了几十里的路,他们这才到了镇上。
镇上的人还是比村里要多上好几倍,只是可惜,整条街道上来往的人,都对阿泱的声声吆喝充耳不闻。
叫卖了一个晌午,半篓河鱼依旧无人问津。
离墨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因为是饿着肚子来的,二人都是等着卖了鱼,好换些干粮。可眼下鱼没卖出去,换不成干粮,等冬天来了,他们还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看出她的为难,阿泱牵强的笑着,说,“看来,今年冬日,我们只得吃鱼干了……”
“对不起,我……”
“啊,日头还算早,我们回去吧?”故意打断离墨的话,阿泱站在鱼摊前,用身体遮住秋日里的阳光,对她笑的明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