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兵是眼下唯一知情之人,也是石敬瑭此刻最想抹杀的秘密。
只见他不经意绕到其身后,未让吴兵起疑,袖中匕首猛然抽走。
在吴兵一脸未可知的惊慌中,石敬瑭缓缓收起匕首,然后面目上看不出丝毫变化,径直从帐中离去。
之后,石敬瑭单骑出营,身后有近卫想跟随,却被他呵斥拦下驱回。
晋军将领们不解,但却又不敢悖逆主将,所以只能留在营中苦等……
直到深夜时分,眺望台上值守的晋军营兵,才在漆黑一片中望见单骑上浑身是血的主将石敬瑭归来。
随着值守兵的一声高呼,本就堵在主帅营帐中的诸将皆激动起身。
这大半日的军中无主,着实让还处于战时的军中不安。
石敢当终于也能舒缓一口气了,被这些朱赤军将军们软磨硬泡半日,他着实感觉脱了层皮。
‘义父终于回来了!’帐中方才还因为主将失踪而剑拔弩张,都快要到了他一个少年不可控的地步。转瞬因义父归来的消息帮他解了围,紧绷的那根弦也终于松缓了。
其实不止将军们担心义父,他也时刻忧心着义父的安危。
跟在将军们身后,一路追出去看,石敢当这才看清,石敬瑭长麾下包裹着一个瘦到脱相的女人。
尽管看不清女人的面目,石敢当还是忍不住酸了鼻腔。
因为义父说过,这可能就是这些年下落不明的贞娘姐姐!
旧故相见,少年纵是再倔强,也终是难忍喜极而泣的眼泪。“……姐姐!”
正欲走近石敬瑭,却发现其一脸冷峻严肃。铁青的面色,真让人望而却步。便是见惯了石敬瑭往常战场上疯魔的嗜血模样,此刻的诸位将军也被这气势震慑。
在一众人的欲言又止下,石敬瑭抱着那女人径直朝军帐而去。
没有人敢多问,毕竟主将失而复得,已是军中诸位眼下最大夙愿。
石敢当能看得出,义父此刻根本没有心情解释什么,也没有兴致面对众人的疑惑。索性在众人还未开口,石敢当当即挡在众将军面前,“既然大将军已平安归营,诸位将军便可宽心,还请止步,容大将军日后再跟各位解释今日之事。”
“……大将军整日未归,我等都是担心啊!”
“带个女人入军帐又是何理?如此藐视军规,大将军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敢当小子,你先前只敷衍我等,说大将军擅自离营乃是军务,可眼见为实,突然带个女人回来你还能作何狡辩?”
石敢当深知石敬瑭脾性,若此时压不下这些将军们的质疑,定会给军中带来不必要的动荡。
本就对石敬瑭这个年轻主将不太满意的朱赤将军们,定会揪住把柄纠缠不休。
可义父显而易见的情绪,眼下根本无暇与这些人解释太多。
情理之中的事,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又怎会好心放过。
将别附在腰侧的佩刀横立身前,少年意定坚决,“敢当说了,既然大将军已平安归营,诸位将军便可宽心。至于今日之事,容大将军日后再跟各位解释。还请诸位将军止步,大将军需要休息了!”
见石敢当此举,众人还欲追究的架势,也被暂时抑制。
毕竟石敢当是主将的义子,就算这些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从不曾把他放在眼里。可到了动真格的地步,还是会有些忌惮的。
看着堵了他大半天的将军们悻悻散去,不免又长舒了一口气。
安排好主帅军帐外值守的亲信,石敢当这才满心激动的入帐,去见他心心念念多年的‘贞娘姐姐’……
而此时,杭城外的那处空亭里,一个憔悴的身影不堪受击,双腿一软坐在了淌满地面的血浆中。
“……离墨,离墨你在哪儿?墨姐姐,你到底在哪儿?”
独自寻了好多地方,穿行在遍地饿殍的城外,阿泱已经几近崩溃。
一路找来,就连个活人都没有。既问不到离墨的处境,也未可知她的下落。
好不容易找来这处破败的驿馆,显而易见附近还稀有人烟,可当他寻遍这附近,却见不到任何活口。
终是在这处亭子里,他寻到一个还未断气的老妇人。
可老人已是油尽灯枯,只说到近来确有一个带着黑袍的女人来过,就再也说不出别的消息。然后在阿泱的崩溃中,老人缓缓咽下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