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玄服男子的肯定,红姐一改方才的端庄,竟有些爆裂般的骂道,“原来又是那个缺德缺屁眼的,上一次就是他们的人,贩走了王老汉的小闺女,闹到府衙里都还死不承认。”
“红姐似乎也与那肖老爷有些结怨?”
“结怨倒不至于,只是王老汉来我们楼里送河鱼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混熟了些,算半个熟人罢了。”很快转变情绪的红姐不愧为花街之首,娇媚姿态看得阿泱有些来不及消化。
见红姐等人皆是衣着光鲜,却声言为百姓抱不平,阿泱不由多看一眼。
亦或眼前人,真的并非肖老爷那等货色呢?
“若非走投无路,阿泱也绝不会想到去鼓楼下喊冤。”渐渐沉寂下来的阿泱,垂着头,缓缓回答到方才进门,红姐他们最先问及的问题。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红姐卷翘的睫毛缓慢扑闪起来。
指尖轻轻抠动茶盏,若有所思的盯着杯中茶水。良久,红姐才缓缓开口。
“那就是说,你们来我花街打听徐先生的行程,只是为了帮你们三个弟弟寻仇?而并非是要窃取徐先生登楼消息?”
阿泱惭愧不敢看,生怕被红姐当场拒绝。
“肖老爷的生意,我红姐虽无意插手,但也不是完全卖不了个面子。只是……”
阿泱采芽儿相视一看,异口同声问,“只是什么?”
“只是你们既然到了我这,又四处打听些不该打听的消息,这般引人注意,可坏了行里的大规矩。”红姐轻摇鹅绒扇,细眉轻蹙,“鼓楼原本就定在明日开启,届时整个花街就会被围个水泄不通。朝中一应护卫皆会出动,我们花街的地盘上,也就不是我红姐一人能说了算了。”
阿泱当即拉着采芽儿跪于红姐跟前,说到,“我们二人自杭城避害而来,不小心被卖成了那肖老爷私贩的奴儿,我们并非罪犯,也非亡命之徒。今日得见红姐这样豪情义胆的人物,还愿如此庇护我兄妹,阿泱斗胆,恳请红姐相助。”
“三个弟弟都惨死肖老爷和官僚勾结之下?”
“是,就是肖老爷,我们兄妹亲眼目睹。”采芽儿抹净面上的涕泪,瞪大一双不大的眼睛满脸真切。
红姐见状,以鹅绒扇掩嘴浅笑,“那,若是我帮你们,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泱自知身无分文,双手握紧腰身上粗布缠裹的一截黑色锦缎,羞愧的一言不发。
红姐看得懂他眼里的失望,随即又说,“看你们也不像是能付得起报酬的人。要我说,还不如死了寻仇的心,趁着明日鼓楼祭祀,全城人都上街的混乱,永远的离开金陵。说不定,天下之大,你们兄妹或将还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不!”阿泱眼眶红润,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坚决的说,“如今金陵新主初立,新旧势力盘根错节,红姐身边一定需要能为您肝脑涂地的心腹。我们兄妹今日有幸得遇红姐点拨,若红姐还能助我们扳倒肖老爷,我们兄妹日后,愿成为红姐身边一条狗。”
说完,阿泱狠狠朝红姐脚边磕头,那响动竟异常刺耳。
第二天。
轰动全城的祭祀庆典,采芽儿扮作花街的雏妓,站在鼓楼下沿的莲花梯队里。浓烈锦簇的发饰,让她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花街上被围的水泄不通,阿泱在红姐安排的掩护下,守在游行队伍必经的据点。
红姐说了,机会只此一次,若他不能在人山人海中引起鼓楼上的注意,那以假身份登上莲花梯队的采芽儿,将会被护卫军排查出来,难逃被当做细作的命运。
坚守在人潮中半日,阿泱才等来鼓楼祭祀,会在半个时辰后全面开启的消息。
渐渐的,人群中开始有些躁动。
阿泱附在一处桅杆,远远便瞧见硕大如鲲的移动鼓楼。
他知道该来的就要来了,卑微到尘埃里的他,若这次机会不能成为跳板,那便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紧盯着游行的队伍,他苦守将在莲花梯上,采芽儿给他制造整个队伍片刻的停歇。
红姐说,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就是启用她在金陵的所有关系,将采芽儿混迹到鼓楼队伍之中。至于采芽儿能不能成功逼停行进,这也全要看天意了。
终于,整个鼓楼的队伍突然陷入混乱,阿泱只听到那些离鼓楼最近的方位,有人在大喊,‘鼓楼上有人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