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疗期间的毒复作用太大了,贫血、胸闷、心慌、落头发、腹泻、口腔溃疡、恶心呕吐。
宁医生就她女儿的事情再次向我道歉,说找一天邀请我到他们家吃饭,再正式让她女儿向我赔礼道歉。
再有,就是给了我一副中药,说是可以配合喝点中药调理调理身子,中药可以减轻化疗的毒复作用。
没过几天,疗养院院长找到我,说那个绿慈援助基金忽然撤走了全部的资金,今后一切费用,都得由我自己负担。从二月份开始,继续在疗养院住下去的费用,也要由我自己继续负担了。正月的费用,援助基金已经负过了。
疗养院的费用是比较高的,而每次化疗费用也有好几万。天呐,我又要继续为钱所困了,肩上心上的担子忽然犹如千斤重石。
我现在身体状况还很差,还得在疗养院调养一阵子,但我的钱只出不进不行,下次化疗钱还勉强够用,再下次,就有困难了。
睡前查房,米晖给我做了几项基本的身体检查,填写完当日身体数据,米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声音难得轻柔的说:“真的很对不起啊,让你无辜卷进我的事情里来。不过你是病人,不要想太多,乳腺癌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心情郁结,你现在刚做完头次化疗,要多宽心,少动气,养好身体最重要。”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大的误会呀,武立夏对你又爱又恨到了那么疯狂的地步?”
“这个,说来话长了。”米晖皱了皱眉头。
“那你先去查房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可能米晖自己就是因为被这件往事纠缠,在往事里陷得太深,才会有那样奇怪的性/情。
可是米晖没回避,他把头抵在夹本上,半天才抬起来,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托着冰凉的窗台,望着窗外的星空说:“当年,我和立君认识的时候,是因为立夏。那时候,虽然我和立君在同一所大学上学,却互相不认识。立夏后来也考到我们大学,我那个系,那年夏天是我负责接待新生工作的。于是,我就认识了小我和立君两届的立夏。”
米晖转过身来,沉重叹息一声,继续说:“立君经常来系里看立夏,立夏有什么活动,立君也必来给立夏加油打气,姊妹俩感情特别好。就这样,我认识了立君,爱上了立君。但我并不知道,立夏从新生接待后,就暗恋上了我。”
“立夏因爱生恨,是吗?”我说。
“是的,毕业那年,我和立君在毕业典礼上举办了一场毕业婚礼,立夏一直以为是立君抢走了她的爱情,抢走了她的婚姻,抢走了她的幸福。她恨立君,也恨我,她休学、离家出走,不认她姐姐,不认我这个姐夫。当时因为才毕业,还没收入,也没房子啊车子啊,所以立君家里坚决反对,是立君不顾一切选择嫁给我的。”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问。
“后来,后来立夏在外面酒吧做服务生,在商场卖衣服,在旅游公司做临时导游,就是不肯回家,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立君家里也认为一切是因为立君而起,不让立君回家。我和立君跪在家门外一天一/夜,立君家里态度还是很坚决,除非立君和我离婚,否则永远别回家。”
“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难幸福啊。”我感慨。“你这夹在姐姐妹妹中间,还被她家人排斥,也不轻松。”
我记得当时,我家人也反对我嫁给张开,但最后结婚的时候还是得到家人祝福了。
“是啊,我和立君想找立夏谈谈,立夏却说只和我谈,我要不去她就割腕自杀。我们怕立夏出事,就立君在外面等,我去和立夏谈。”
“你跟她谈得怎么样?”
“害怕刺激立夏,我尽量委婉的说,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我对她的感情和对立君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一个学哥对一个学妹的关心,一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再说立夏各方面条件都不比立君差,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可立夏那晚给我喝的酒里放了药,我喝了两口就不省人事了。而那晚,那晚……”
到这里,米晖说不下去了。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米晖的面色更加难过,“那晚,我昏迷以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醒来,立夏就睡在我的旁边。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立君,那晚在附近的公园里坐着等我,遇到了抢劫犯,就……就……”
说到这里,米晖低着头哭了起来。我很少见到男人哭得这么伤心,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抢了立君的包,立君的包里有我刚给她买的戒指,立君抓着包不给他们,跟他们抢,他们中其中一个人就捅了立君一刀。那一刀,差零点二公分就捅到了心脏。立君追到马路上,又被一辆车撞倒,被车压断了右腿,导致右腿截肢。”
啊?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再后来,立君知道了那晚我跟立夏的事,是立夏喝醉酒迷迷糊糊说漏了嘴的。有一天,立君突然就从医院失踪了,后来是在公园的湖里找到她的。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立君的朋友说,立君曾为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而痛苦不堪。再失去一条腿,再有了立夏的那件事,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米晖身体里的力气全部都抽光了。他说话的声音比蚊子的声音还低。
“所以,你们俩就陷入了自责中?”
米晖点点头。
“不管怎样,是我对不起立君。”
“不是你的错。”
“但立君的一切痛苦和幸福,都是因我而起,我就是罪魁祸首。你知道吗?如果我没有出现在立君的世界里,或许立君就不会陷入痛苦之中,或许立君就不会死,这全都是因为我。”米晖痛苦的抓下白帽子,在手里狠命的揉着,又低下头去抓头发。
“谁出现在谁的生命里,都是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