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赵珍珠的月事持续了差不多十天,等完全干净之后,赵二平的婚事变故正式落了幕。
冯依依被定性为刺客,判了死刑,冯家欺君之罪加受冯依依牵连,全家包括冯柔在内三千里流放南边荒蛮之地。
冯母当年怕儿子没了,冯父再娶,自己主母位置不保,于是让冯依依假扮成儿子,蒙骗冯父。如今懊悔不已,悔自己当年没让冯依依这个连累儿子溺死、现在又连累家族倾覆的扫把星在水里溺死。
冯柔更悔,她托了不少人帮忙,好不容易才嫁给了最想嫁的男人,为什么不珍惜?为什么不帮着夫家,不照着赵二平的意愿行事,反而帮着冯依依这个克兄克她克家族的人呢?
冯父也悔,悔他娶了冯母这种愚妇。
一家子都悔,自然而然地在流放过程中就有吵不完的架,然后没到流放目的地,冯父和冯母就没了。
除了冯家,那些帮冯依依说了话的官员无一幸免被容叙非随意找了个由头撸掉了头上的乌纱帽。
这些人一个个捶胸顿足,哭天抢地自不必说。
赵珍珠向来不太关注朝堂上的事,她自己生意上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那么多心力去管别的。
她敢说,要是她想管,容叙非巴不得,那厮甚至撒娇卖萌地提出过要和她一起去上早朝,说了一通什么高处不胜寒,什么他一个人对付一大群官员势单力薄,非常可怜之类的。
谁耐烦一大早爬起来就去干活啊?赵珍珠铁石心肠地拒绝了。
十多天没有吃冰,她现在别的念头都没有,连亲弟赵二平还没从自责中走出来,她暂时都顾不上,只一心想吃冰,想得晚上做梦都在流口水。
宫里容姑盯得紧,不让御厨做,她于是趁着容姑不注意时,带着很长时间没吃冷饮想得同样不得了的儿子溜出了宫。
早两年,她在京里开了一家冷饮店,用的冰是通过硝石制作出来的,硝石制冰的发明人是赵二平,然而赵二平说真正想出硝石制冰方法的人是她,说她在他十岁那年提出来的,只是大家都忘记了而已。
谁是真正的发明人不重要,反正都是自家人,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要吃到冰了。
母子俩做寻常人打扮,同寻常人一样面带笑容地走在街上。容叙非虽然不勤政,但他有一群因为怕他而不得不兢兢业业工作的臣子,把大甄治理得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街上行走的人,十个有七个脸上挂着笑。
在即将到达冷饮店时,容景明小包子扯了扯赵珍珠的手,指着不远处几个金发碧眼的异邦人道:“娘,你看,他们长得和我们一点都不像,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好特别。”
在外面,两人的称呼也改为寻常母子的称呼。
第一次看到异邦人,容景明明显很兴奋,他跃跃欲试地道:“娘,我能去和他们说几句话吗?”
容叙非这个幼稚爹说了,以后皇位由他继承,让他能学多少就赶紧学多少,最迟十四岁时就要继位。所以,难得有和外邦人接触的机会,他不想错过。未来,说不定要和外邦人打仗呢。
赵珍珠也想听听外邦人怎么说话,直接牵了他过去。
第一次有本地人不怕他们,并主动找他们说话,似乎是领头的异邦大汉高兴极了,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知道赵珍珠等人肯定听不懂,贴心地一边说一边用手脚做比划。
容景明纯粹把这当成学习过程,一个字都听不懂也不影响他的兴致,跟着异邦大汉一边说汉语一边做比划。
两人鸡同鸭讲地交流着,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赵珍珠一开始也听不懂,但慢慢地,她发现她能听懂了,等异邦大汉结束对话,咔地一声,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她的记忆从匣子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一幕幕,一段段,如乐高一样被拼接起来。
她记起来了,全部都记起来了,记得她是穿越人士,记得她不被老天爷待见。
头痛得要炸开,赵珍珠却愉快地笑了起来,不被待见又如何,她依然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并把自己的过去也寻了回来。
嗯,以后再也不抱怨英语没用了,就是这没用的英语,成为了她恢复记忆的契机。
用帕子擦干额头上浸出的冷汗,赵珍珠对着异邦大汉,流利地吐出了一句英语。
异邦大汉震惊脸,这人刚才绝对是听不懂他说话的,他敢保证这点,现在只听他说了一小会,就学会了一门同母语完全牛马不相及的语言,这是何等的天才!!!
将来,他意外得知赵珍珠的皇后身份以及她的事迹后,用大篇幅把赵珍珠写到了自己的传记里,无数外邦人因此知道了赵珍珠这个人名,甚至有人想来大甄膜拜一下她,并且真的有人成功来到了。
当然,这是后话。
容景明似乎是猜透了异邦大汉的想法,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这么天才的母后是他的。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的母后是个天才,嬷嬷这么说,四个舅舅也这么说,错不了的。
交流了一会,得知这些异邦人都是冒险家,是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北美洲那边横跨大西洋过来之后,赵珍珠大方地请他们去冷饮店里喝冰。
好歹是帮她恢复记忆的人,虽然他们自己无知无觉,但请喝杯奶茶什么的是必要的。
于是,容叙非忙完事务追出宫,看到的就是赵珍珠喝着奶茶同好几个异邦男人相谈甚欢的场面,虽然有儿子在场,不存在有新欢忘了旧爱的情况,但粗坛子依然被打翻了,浓郁的醋味从他身上飘出来,瞬间蔓延到方圆十米内。
黑着脸走过去,照旧先把容景明这个小萝卜头从赵珍珠身边提溜开,然后自己坐了下去,像宣示主权一样揽着她的腰,盯着对面的几个异邦人要笑不笑地道:“你们在谈什么?我也想加入。”
加入自然是加入不了的,语言不通,又杀气腾腾的,怎么加入?
赵珍珠不得不遗憾地同这些可敬的冒险家告别,带着依依不舍想继续练语言的儿子跟着容叙非这个醋精走了,走前手上不忘打包一筒用竹筒装着的奶茶,容景明也有一筒,只不过他的没有加冰。
五岁的孩子太小了,赵珍珠尽管是奉行粗养政策的母亲,也不敢让他喝太多冰。
容叙非没有打包,他等赵珍珠喝了两口,把她手里的抢走了。
赵珍珠瞪他,她喝一次冷饮容易吗她?又要躲人,又要出宫的,这么横刀夺爱不觉得太霸道太残忍?
容叙非在她凶狠的眼刀中,吨吨吨地几口喝光,然后很没良心地把空竹筒丢给了儿子。
容景明气鼓鼓地撅着嘴,敢怒不敢言,这个亲爹不止幼稚,还很阴损。他要是反抗,容叙非能给他同时请七八个夫子,然后再让夫子给他布置加倍的功课,做到他晚上必须点灯熬夜的程度。
他还这么年幼,睡眠不足以后长成侏儒怎么办?
哎,容景明老气横秋地叹气,为什么他会有这么一个无良的父亲?是因为上天嫉妒他有个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吗?还有,为什么他要有不完成功课就浑身不舒服的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