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虫已钻入肺腑了,稍后我会在他的后背开血放毒,若是运气好,便有可能延缓疫病发作;若是运气不好——”
医官顿了顿,道:“这木牌可能便要转为红色了。”
香荠脸色苍白:“怎会,昨日师父还来看过,说还有得救——”
那医官抬眼看了看香荠,略微讶异道:“谈女官是你的师父?”
香荠有些不好意思地撇撇嘴:“我天资愚钝,又只跟着谈女官学了两三年,还没有学到师父的一点皮毛——”
那医官点点头道:“这次疫病和寻常瘟疫不同,许多人发作得极为迅猛。我们也是近几日才发觉,这和患者自身的体质有直接关系。黄三九六号想必是刚刚伤了腿,气血还未曾补回来,便又染了瘟疫,所以比起旁人来也要发作得快些。但也不必太多担忧,曾有多人在放血后疫病便没有恶化,说不定兄台也是一样。”
“那便有劳医官了。”陈子安的神色平静,恭敬地向医官一拜。
“我自尽力而为。”
香荠焦急,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关好门窗,看着医官在陈子安的脊背上放血。
医官用梅花针在火焰上炙烤,迅速向背后的几处大穴戳去,背上刺痛阵阵传来,陈子安咬着牙一声不吭。很快,后背上一股股暗黑色的血缓缓流出。
医官收针,对着香荠严肃嘱咐道:“这两日病患要注意心绪平稳,万万不可情绪起伏过多。如若烧起来了,还需尽快退烧。你是医女出身,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香荠连忙一一应下,恭敬送医官离开。
她心中惶恐不安,却生怕说出口反而搅乱陈子安的心绪,只是强笑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没事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托人去搞一些回来。公子不要小瞧我哦,我现在也是白马寺里有门路的人了。”
陈子安背过身去缓缓地穿上衣服,才缓缓回首,笑道:“‘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如今春日到了,今晚就吃这荠菜可好?”
香荠刚想应下,便看到陈子安狡黠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名字便是荠菜,一时间忍不住气道:“公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打趣我!”
陈子安虚弱地笑笑,推着轮椅轻轻行到香荠面前,第一次主动拉起香荠的手:“往日总是不敢说这样的话,怕显得轻浮。如今你便容我,小小地放肆一回?”
香荠突然鼻子一酸,半蹲下来抱住陈子安:“好,那今晚我给少爷做荠菜馅儿的馄饨可好?”
陈子盛笑笑:“都听你的。”
日头西斜,附近山头村落的炊烟渺渺升起,柔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刚坐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下,便被丈夫海大富狠狠推搡了一掌。
“贱婆娘!每日只知出门抛头露面,自家男人连热饭都吃不上一口,还不快去做饭!”
柔娘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
她木然地卸下脸上的巾帕,露出红肿的脸颊和青紫指痕遍布的脖颈,起身到灶台处烧饭。
“娘亲!我回来了!”
看到归来的儿子,柔娘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点笑意:“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