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乔娘亲脸上的伤，心头一疼，连忙也洗手加入了进来，低声道：“娘，我已经攒够二十两的赏钱了，等这场瘟疫过了，你便和阿爹和离吧。”

柔娘摇摇头：“只要不离开江州城，他总能找到我们，我们逃不掉的。”

“可再这么下去，我怕阿爹哪天——”

阿乔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他看到那个他应该称为爹的男人急冲冲向他走过来。

“臭小子就知道孝顺你娘，可这灶台哪里是我们男人干的活！”海大富嚷嚷道：“今天得了多少赏银?还不给你爹我呈上来！我今晚还要去赌场翻盘呢！”

阿乔低着头，慢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角银子，瓮声瓮气道：“今日的病人都比较抠门，总共只得了五钱银子——”

“没用的东西！”海大富一把抢过来，大骂道：“小气鬼，都到了这儿了，还不乖乖交银子出来，难道要把钱带到阎王殿里去！”

海大富掂量掂量手里的银角子，犹嫌不足，怒气哼哼地向柔娘喊道：“你呢，别又说半角钱都没有？”

“谈女官规定得严，不准医士收病患的银子——”

“我呸！都是贱女人！装什么清高！”

柔娘还在忙着切菜，却被海大富猝不及防从背后踢了一脚，差点砍到了自己的手。

柔娘藏起眼中层层的恨意，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继续烧菜。

她动作麻利，很快便烧好了一桌菜。

“狗肉、韭菜鸡蛋、还有烧刀子——”

海大富看着满桌的好菜，吞了吞口水，又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扇了柔娘一巴掌：“贱女人！是不是背着老子攒钱了！”

虽这样说着，海大富却迫不及待地动筷吃喝了起来。

柔娘捂着脸，心中暗暗冷笑，可不都是壮肝火的好酒好菜？

那酒里她加了不少料，一定让海大富血脉贲张，焚身以火。

她委屈地答道：“当家的误会了。这狗肉是一位美妇人赠予我的，恳请我们多多照料她丈夫。”

“她丈夫腿不能行，又染了瘟疫，自然要医士多照拂一些。”柔娘看似同情地叹道：“可惜她那般倾城之貌，竟跟了这样一个马上就要死的男人，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了。”

海大富喝下一海碗酒，闻之隐隐有些意动，晕乎乎问道：“倾城之貌？”

阿乔听着有些耳熟，想起昨日那个慷慨的公子，忙问道："娘亲说的那个美妇人可是唤香荠，那个腿上有疾的丈夫可是住在东区西角佛堂的，数号是黄三九六？"

柔娘一怔，不知阿乔是如何得知，面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却听自己的儿子继续好奇道：“那日，那人说只叫我找人群中最美那个，我还以为是他情人眼中出西施。竟没想到他的相好真的那么美？”

柔娘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她柔声对着海大富解释道：“妾身不敢妄言，若是夫君不信，何不去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