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微微瞪大双眼,似乎是震惊与不可思议,“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粮食会被抢走。”
“在这乱世,有粮食的人会引来无数人的疯抢,可能会为此付出性命。”
南宫景淮看着慕容月单纯的小脸,笑着说,“你太善良了,不知道世间险恶。”
慕容月笑盈盈道:“所以有景淮哥哥保护我就够啦!”
一路上,南宫景淮和慕容月说说笑笑,马车碾压过林间的尘土急速向着远处驶去。
在黄昏时刻,马车停在一座城池下。
城墙外聚集了上千骨瘦如柴的百姓。
他们手里拿着破碗在烈日下暴晒。
汗流浃背,酷暑难耐,连风都是燥热的,带来阵阵热浪,灼烧的脸颊滚烫发红。
驾马车的小厮给看守城墙的人递过去令牌,守门的士兵连忙放行。
在这间隙,又有不少百姓趁机冲进城里去,却被里面的场景惊住。
人间炼狱。
烘臭的气味漂浮在空中,杂乱的街道上堆满了饿殍尸体,苍蝇一窝蜂的聚集在死尸身上。
南宫景淮撩开马车帘子,随后落下,细心地拿出一顶白纱帽子替她戴上。
“外面热,戴上它乘凉。”
慕容月笑着点头,心中暖暖的。
马车停靠在慕容家府邸外,南宫景淮目送着慕容月和慕容行舟进府邸。
随后,扬州城城主府的人便派人请他前来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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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景淮年少成名,十六岁上战场杀敌,无一败绩,性格更是强硬冷酷,保护江山无人敢震撼。
世人皆称他为战神王爷。
他手掌一国军权,百万雄师挥师南下,一个月便可灭一国,因此临安国大无人敢挑衅他。
就算是他去朝堂上早朝,各位官员对他同样忌惮,甚至有的人不敢直视他的容颜,害怕冒犯了他。
城主府邸。
夜色浓如泼墨,蝉鸣不止。
湖边小亭子中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穿着一身正式的官服,摆满了酒席等着来人。
小厮急忙跑过来。
“大人!大人,来了来了!”
“新任巡抚大人来了!”
王富贵早就听说朝廷派了巡抚来视察扬州城。
这些年来他在此作威作福惯了,是这里的土皇帝,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这次因为扬州城干旱一事,皇帝任命巡抚来视察扬州城。
王富贵心想,如果不能把他拉拢为自己人,那就让他发生一场意外吧。
听说,最近有很多流寇......
王富贵肥手拿起桌边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迎接朝着小亭子走来的那人。
来人器宇轩昂,身上的气势逼人,板着一张脸更显冷酷。
他的身姿挺拔,走起步来大步流星,丝毫不拖泥带水,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
王富贵满面横肉的胖脸上堆满笑意,走两步迎上去。
“哈哈哈,想必这位便是巡抚大人怀瑾吧?”
此次他出行是用化名,不想让那些仇敌知道,免得他们派人刺杀。
南宫景淮神情淡漠地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视线扫过了桌案的燕窝鸡翅、大鱼大肉。
脑海里倏地闪过遍地饿殍的样子。
真是应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
王富贵看着巡抚这样一副冷淡的表情,笑意渐渐僵住。
“路边无数人死于饥饿,你却在家中大办酒席?”
南宫景淮语气冷淡,甚至不自觉加入了质问的语气。
王富贵的笑容冷却下去,微眯双眸,冲着小厮使了一个眼神。
暗忖,这个新任巡抚果真是难对付。
王富贵示意下人端酒,南宫景淮冷硬地转过身子,冷哼一声,负手而立。
“酒就免了,今日之事我会上报朝堂,你们好自为之吧。”
南宫景淮扭头便走,却不想身体竟然有些发软。
力气正在逐渐消失,拳头变得软绵绵。
酒......
他也从未饮酒?!
南宫景淮深邃的眸子深了深。
难不成是.......
他的视线定格在一旁,正染着袅袅烟雾的香身上。
王富贵不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转而是嚣张。
“哼,上报朝廷?明日我便会上报一份新任巡抚感染疟疾的报告。”
“你好好的配合我多好,谁让你多管闲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哈哈哈!”
“来人,将他抓起来关进地牢里,我要亲自处理!”
“是!”
“是!”
南宫景淮如墨般的黑眸微眯,在城主府士兵靠近时膝盖一个猛顶挣脱,从一旁酒桌上摔坏瓷碗,捡起碎片划伤了十几人逃出来。
身体逐渐支撑不住,他也在挣扎中受伤。
南宫景淮看着腹部留着黑血的伤口,眉心皱在一起。
竟然是有毒的!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找!”
南宫景淮冷冽的眼神看向不远处正朝这里跑来的士兵。
忽明忽暗的巷子口处伸出一只白嫩的细手,一把将他拽进黑暗中。
宋清桉回了寺庙,师父告诉她,扬州城连续几月未曾下雨,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让她去扬州城做祈雨仪式。
宋清桉从皇宫回来后便赶往了扬州城,拿着通关文书,在黄昏时赶在城墙关门前进了城。
刚进扬州城,舟车劳顿一天,找了个客栈休息,却不成想被流寇占领。
混乱之中,宋清桉逃了出来。
直到天黑时,她看到南宫景淮在街道上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路上开满了妖冶血腥的花。
再看到他,宋清桉还是忍不住看着南宫景淮受苦,将他拉进了黑暗中。
南宫景淮似乎昏过去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也对,南宫景淮厌恶自己至极,又何曾这样近距离地与她同处过一地,也只有昏倒了,自己才能静静地看着他。
宋清桉在皎洁的月光下端详着南宫景淮的眉眼。
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却一切都令她恐惧。
林家上下一百五十人,全部命丧在他的手上!
宋清桉的眼神有些迷恋,又有些痛恨,爱恨挣扎间,她咬咬牙将南宫景淮背着,步履蹒跚着走向远处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