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超那边不需要他们的协助。”
“哦,好极了,我想他们处理潜水者遭氰化物气体毒杀的案件已相当得心应手。我会再联系你。”
龙泽希挂上电话,拿起外套和手提袋走出大楼。天气很好,东方曜曜的车已停在克林街边,她坐在车里,车窗大开,引擎仍未熄火。龙泽希走向他时,她出来打开后车厢。
“那玩意儿呢?”他问。
龙泽希举起一个牛皮纸袋,他有点意外。
“你就这样带出来了?”他瞪大眼睛叫道,“我以为你至少会把它放进金属密封盒里。”
“别这么紧张,”龙泽希说,“你大可直接碰触,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龙泽希把封好的纸袋放进后车厢。
“那为什么盖氏计数器会失灵?”龙泽希钻进车里时东方曜曜继续跟他争辩,“它失灵不就因为那该死的放射性吗?”
“绝对没危险。铀确实具有放射性,但那是自发性的,而且量极微小,因为它会以缓慢的速率衰变。你后车厢里的那点样本根本不算什么。”
“听着,在我看来,这可不是小事,就算一丁点放射性也足以致命。要是你真不在意,为什么把奔驰转手卖掉?”
“那不是我卖车的原因。”
“我可不想受放射线危害,尽管你说的有理。”他气愤地说。
“你不会有事的。”
他仍不住抱怨:“简直不敢相信你就这样把铀交给我,放进我车里。”
“东方曜曜,”龙泽希试图解释,“我停尸间的很多死者都罹患令人害怕的结核病、肝炎、脑膜炎,甚至艾滋病。验尸的时候你都在场,可我们不是都活得好好的。”
他在公路上开得飞快,不停切换车道超车。
“我想你该知道,我从没有想过伤害你。”龙泽希说。
“没错,但这次你可能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他说,“你上次处理放射线案子是什么时候?”
“首先,这个样本本身并不具放射性,我们仅从显微镜看到的微粒产生联想,认为它就是放射性物质。其次,虽然我对放射线外行,但熟知X光、核磁共振显影和用来治疗癌症的钴、碘、锝等同位素。当一名医生要学的东西不少,辐射感染也是其中一项。可以请你选条车道放慢速度吗?”
他松开油门,龙泽希注视着他,越来越担心。他头顶冒出的汗珠沿鬓角滚落,脸涨成暗红色,下巴紧绷,双手拼命握住方向盘,呼吸有点吃力。
“把车开到路边。”我说。
他不予理会。
“东方曜曜,快把车开到路边。”龙泽希语气坚定,知道他拗不过。
十四号公路路肩宽而平坦。龙泽希二话不说下车走到驾驶座门边,以大姆指示意他下车,他照做了。他的制服已经湿透,背后的内衣轮廓一览无遗。
“我一定是感冒了。”他说。
龙泽希调整坐椅和后视镜。
“你是惊吓过度,”龙泽希说,“深呼吸,尽量平静。弯腰让手碰到脚趾,肌肉放松,休息一下。”
“要是有人看到你开市警察局公务车,我麻烦就大了。”他说,将安全带拉至胸前。
“此时,你没逞强继续开车,探案局就该谢天谢地了。”龙泽希说,“以你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操作任何机械。事实上,也许你该坐在精神科医生的诊疗所里。”龙泽希瞥了他一眼,看得出他的尴尬。
“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喃喃自语,从车窗向外远眺。
“东方曜曜,我是医生,我想做的就是尽力帮助你。”
“莫丽说,我让她觉得被遗弃了。”他继续说。
“这种困扰持续了多久?”
“不好说,从感恩节开始吧。”
“发生了什么事?”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知道,我停止服药了。”
“不,我没听你说过。哪一种药,交感神经阻断剂。还是治前列腺肥大的药?”
“两种都停了。”
“这就是你做了那么多蠢事的原因吗?”
“我一吃药,做那档子事就不顺,”他脱口而出,“所以,我和莫丽在一起后就不再吃药。感恩节我去做检查,结果血压偏高,前列腺情况再度恶化,我不得不重新开始吃药。我简直被吓个半死。”
“这不怪女人,一切都源于你不够自信。”
“没错,我力不从心时就更加沮丧,你无法了解这种感受。”
“我当然了解。你沮丧是因为你的健康走下坡路、你开始变老,而人生中的转折点让你备受压力。过去这些年,你历经了太多波折。”
“你错了,”他提高音量,“我沮丧是因为不举。有时勃起了,却消不下去。有时想尿却尿不出来,有时不想尿却反而能尿。这就是你交个年龄小得和你女儿差不多的女朋友时会遇到的麻烦。”他瞪着龙泽希,颈上青筋暴起,“没错,我是消沉,不管你他妈的怎么说我都对!”。
“拜托,别把气撒在我身上。”
他移开目光,用力吸气。
“我劝你跟心脏科医生和泌尿科医生预约。”龙泽希说。
“哼,门儿都没有。”他摇头,“该死的保健科竟给我指定了一个泌尿科女医生。要我去和一个女人说这些事,门儿都没有。”
“为什么?你倒说说看。”
他盯着窗外,陷入沉默,然后看着外后视镜说:“有辆金色雷克萨斯从虹市一路跟着我们。”
我向外后视镜看去,看到一辆全新的车,司机正在打电话。
“你认为我们被跟踪了吗?”龙泽希问。
“我哪知,但我可不想帮他付那笔该死的电话账单。”
接近落霞镇时,他们驶离宜人的景色,绕进西边常绿林木夹道的冷灰色山丘区。空气冷冽,市公路虽然干爽,但沿途仍积着残雪。龙泽希问东方曜曜是否要关掉扫描仪,龙泽希无法忍受继续收听警方的通讯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