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索了一番,看男人的语气和反应,我一眼便知晓他认识郑美莲,而且关系还不一般,莫非他就是郑美莲新找的老公?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肯定不能将老王的事说出来。
想到这,我冷硬着嗓音开口道,
“别问什么事,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就行了。”
男人见我态度强硬,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沉默半晌后,有些委屈地道,
“你有事找我妈还不让我问,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讲理的人......”
听见这话,我如遭雷击,郑美莲是这个男人的妈?那老王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那郑美莲新找的老公又去了哪?我只感觉我的脑袋有些发懵,不知该如何接话。
男人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地走到八仙桌旁,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随后道,
“我爸妈去b区给人帮忙了,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你有事找他们的话,就在这儿等着吧。”
说罢,男人转身便朝门外走去,我心中一突,赶忙上前将其拉住,
“兄弟留步,你爸妈去b区帮什么忙了?那地方可不太平啊。”
男人听我这么说,有些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解释道,
“还能干啥,办丧事呗,给人布置灵堂啥的,我爸可是村里闻名的纸扎匠,有丧事一般都请我爸去的呢。”
知晓了这些情报后,我意识到自己已没什么可问的了,我便松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有些不悦地坐到八仙桌旁的一张圆凳上,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又拿出一只玉杯为我倒了半杯,问道,
“我叫毕超,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我妈究竟有什么事了吗?”
我坐到八仙桌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禁皱起眉头,我发现这冰冷的茶水有一股直冲味蕾的苦涩,品不到一丝一丝毫的香醇,甚至还有一点点异味。
我短暂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我叫林祈,我这次来是给郑美莲送信的,我知道你想问是谁寄来的信,我作为一名专业的邮递员,寄信人的信息和信件内容是不能泄露的,这是我的职责。”
毕超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沉默片刻后,他道,
“所以干你们这行的都这么任性吗?不先给别人送信却在这干等着就算了,怎么还进别人家里动手打人呢?”
听见这话,我干咳两声,看样子毕超并不知晓我打碎了卫生间里的纸人之事,我转过话题道,
“哈哈......那是条件反射,我吓到了才误伤你的,那你是做啥的呢?也和你爸一样是纸扎匠吗?”
他点了点头,往我身后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这屋子的西侧的桌子上,竟摆满了颜色、形状各异的草纸,另一旁的角落里还站着许多木质的人形框架。
出于好奇,我上前打量了一番,只见西北角方桌上的草纸都皱巴巴的,大小颜色各不相同,方桌底下放着几桶草纸上没有的颜料,还有几只分叉的毛笔,散发着一股独有的气味,这正是毕超身上的颜料味道。
在屋子西南角的角落,有许多或倒或歪的人形框架,有的是马的造型,有的是孩童、成人,这些框架都用细竹条或木条制作的,脆弱无比,相当于纸人的“骨骼”。
毕超来到我身旁,摆正一个纸人的框架,随后他又在方桌底下翻找了一会,拿起刷子和一桶乳白色的粘稠浆糊,将其涂在纸人的框架上。
我静静地看着毕超操作,很快纸人的框架上便涂上了一层又薄又均匀的浆糊,紧接着他又拿起一叠皱巴巴的草纸,一张张地贴在纸人身上。
我不禁在心中暗叹,毕超的手法十分熟练,动作一气呵成,皱巴巴的草纸贴到了纸人身上便变得十分平整,远远看去,就好像真的和人的皮肤一样。
“千万别小看这些纸人,虽然看过去傻呆呆的,随便一个都能卖不少钱,我爸当初接了个大单,一晚上做了十多个纸人,一天就赚了两千呢,只可惜我的水平还没达到我爸的一半。”
毕超说罢,纸人的衣服轮廓也已画完,一个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的纸人便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只不过这纸人并没有画上五官,整张脸看过去跟面团似的,十分瘆人。
毕超看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
“你是不是想问为啥不画脸?嘿,实话告诉你,画脸是做纸人里最难的技术活,我爸怕我画坏了白忙活,所以不让我画,所以我都是给他打下手的,我刚才出了一趟门,刚出门就收到了客户定十个纸人的单子,所以我今晚得提起给他做咯。”
毕超说罢,有些得意地冲我笑了笑,笑容看上去十分灿烂,就好像在说“我赚的钱比你多得多”一样,我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找了个凳子坐下歇息了起来,心想道,这毕超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好高骛远呢?
不过纸扎匠这行,本来就是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孤独和寂寞,还有枯燥和艰辛,这家伙能承受下来倒也不容易。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也不敢打瞌睡,生怕毕超这家伙一声招呼不打地走了,让我一个人睡在满是纸人的屋子里,那和作死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