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嗵。”
远处传来一串炮响。
“呜呜,呜呜。”
各舰随即吹奏长号,拔锚起航。
水陆两路,七万大军,浩浩荡荡沿着南渠向盛都挺进。
此时的盛都南城楼早已装点一新。
在清晨的微风中,刀旗猎猎,旌旄煌煌,滔滔连阵,轻卷漫扬。为让受阅舰队通过,城门吊桥也已收起。
到了辰时,鼓乐声声,钟磬阵阵。穿戴整齐的文武百官鱼贯登楼,文官居左,武官靠右,在铺设团花织毯的望楼前排列等候。
未几,在一干高冠太监和头插雉翎的长门禁卫簇拥下,两把双色锦羽编织,象征皇权威仪的巨扇自左侧墙梯缓缓升起,亮相南城楼。
扇下头戴冕旒,身披龙锦的,正是大盛天子。
“嗵嗵嗵。”
这时,城楼上又放了一串号炮。
紧接着,城外官道上便响起“咚咚”的擂鼓声。
伴随着鼓声节奏,铠甲鲜明,枪戟如林的马步兵列队行进,像一条席卷大地的长蛇,缓缓进入南城门对面空阔地带。
南城楼下一时旌旗招展,战鼓隆隆。
随后,第一艘战舰便从城楼右侧的运河航道上缓缓靠近。
“呜,呜,呜。”
首先经过的江阳水师“天波”号战舰吹响长号,向城楼上的大盛天子致敬。
紧随其后,一艘艘崭新的战舰陆续驶来。
※※※
最后检查一遍准备情况后,毛顺都尉将几名干将和友军头领召集到指挥舱。
“你们的人用云板上去,我们的人还是用绳梯,一会儿城楼上见。”他对一位身着军服,但并非自己部下的独眼壮汉说。
然后他将头转向另一边,对一名精瘦干练的军官交代:“长孙弘,我上去后,船由你指挥。”接着他拍了拍这人肩膀,“能多拖一刻,就多拖一刻。”
长孙弘并无一句言语,只用力点了点头。
听见三声炮响,战舰陆续起航。
毛顺都尉于是率领众人离开指挥舱,登上箭楼。
长孙弘手持令旗,站上舰桥。
毛顺都尉环顾左右,全舰将士整齐列队,士气高昂。最后,他将目光投向前方城楼,“出发。”
令旗挥舞。
扬威舰上吹响长号,随着舰队渐渐驶向南城楼。
运河水流平缓,船行其中十分平稳。
这时,毛顺都尉已走下箭楼,踏上船头。
这里并非要高一些,看得远一些,但可以靠得更近。
插满旗帜的南城楼此刻就在他的前方右侧。
毛顺一身戎装,挺立船头。
曾几何时,他也经常穿越那道城门。有时出征,有时凯旋。
在调任水军之前,毛顺曾是三十名雁翎铁骑之一,是车骑将军,也是后来的大将军的贴身亲卫。
当年未能与大将军同赴高家村之难,一直是他的遗憾。
在毛顺眼里,大将军李跃才是最像他爹,最像那位开国之君的皇子,其勇武与胆魄甚至可与开国功臣武威侯李宕相比。无奈盛世之朝,竟同时出了两个俊杰。
但李授狼子野心,虽有雄才,亦是逆贼。
此番诛贼,虽不成,亦可报大将军。想到这里,毛顺不禁一声长叹。
再抬眼,城楼已近在眼前。
“呜呜呜。”
扬威舰再次鸣号。
当战舰行至城楼正下方,毛顺果断下令抛锚,随后抬头望向城楼,举手一挥,“诛杀逆贼,就在今日。”他高声下令。
“杀。”
“杀。”
“杀。”
全舰同声响应。
顶层箭楼上的弩兵率先开始发射。
城楼上,站得整整齐齐的仪卫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有好几个被射中。其中一个正探身往下看时,被一箭射中面门,当即从垛口摔了下来,“噗通”坠入水里。
经过两轮攒射,毛顺不愿耽搁,遂下令登楼。
独眼龙的二十名死士皆经过严格训练,非常善于运用云板弹跳登高。
这种装备本为杂耍所用。但此刻冒险用于战场,却是戏班长的奇思妙想。战舰高耸,顶层箭楼更是远远高出水面。在这个高度上,云板轻而易举便能将人送上城楼。
在弓弩对射方面,居高临下本占便宜。尤其是像城门楼这样精心修建的防御设施,从下面进攻通常极为艰难。而且从下面很难射中上面的人。
但若是从足够高的舰船上发射箭矢,情况就稍有不同。
对毛顺他们更有利的是,今天检阅三军,城楼上有皇帝本人驾临。
因此,守城军士全换成了长门禁卫。
而为了安全起见,此刻仪卫城楼那些御卫里面根本没有配备弓箭手。
眼看二十名死士全都安全地从云板上弹跳落在城楼上时,毛顺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对方好像并无防范。
事发突然,后面的宣威舰收桨不及,此时狠狠撞在了扬威舰船尾。
好在对这种情况事前早有预案,长孙弘马上喝令尾舱士兵进入迎击准备。那些因船体震荡而摔倒的士兵也迅速爬了起来,一部分继续朝城楼放箭,掩护登城,一部分严阵以待,准备迎接陆地上马步军的进攻。
列队整齐的马步两军倒是离得不远,就在岸边。可他们好像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此刻貌似仍未从惊讶中回过味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一队士兵象征性对谋逆的扬威号展开进攻。
但他们没有登船工具,能用的暂时只有弓箭。
长孙弘立刻组织还击。
在几乎水平于地面的运河上,战舰具有明显的高度优势。而且还有箭垛的掩护。
箭矢如飞蝗。
很快,想要靠近战船的队伍便十分狼狈地退出了扳机弩的射程范围。
毛顺这时也率领第二波攻击队员开始攀城。
他们将带铁钩的软绳抛上城楼,挂住后,抖开绳子,形成软梯。接着便一个接一个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