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人离去。
但到了黄昏,两人再次经东边过来,穿过村子到了村西。
这次,他俩还带来了约百名身穿黄衫的汉子。
这群人爬上圆坡顶。
紫衫男子站在上面,手指坡下村舍及码头,不断对那一百来人仔细讲解着什么。
没多久,这件事就传到了邱大善人耳朵里。
大善人吓坏了。
他跌跌撞撞跑去客房,向李昧大叫:“不好了。”
李昧问他何事惊慌。
邱大善人说,鸡鸣山的黄毛下山了,来了很多人,就在村口。
“这是要坏事,要坏大事啦。”
大善人急得捶胸顿足。
李昧赶紧安慰他,问他之前到底有没有招惹过那些黄毛。
邱大善人拍胸脯说他从没招惹过他们。就是三番五次来要钱要粮,他没给。
“可以谈嘛。”他哭丧着脸说,“要多少可以谈的嘛。”
“只要没招惹他们,我想就没事。”李昧说。
“真的?”
“没事,不用担心。”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你相信我,就什么也不用管。等他们来了再说。”李昧建议道。
“相信。我当然相信。哎哟,幸好李大仙师今天在。太巧了。”善人高兴坏了。
他马上又问李昧,是否需要稍稍做些准备。
李昧想了想,说如果他愿意,可以准备些钱粮。但也不必太着急。
另外,让他安排阿牛帮忙挑些泥土到客房这边的小院里来。
“然后再帮忙打桶水来就行。”
虽然不明所以,但邱大善人对李昧的吩咐一点也不含糊,马上就按照要求去张罗。
他让阿牛把水和泥土弄进客院。还让阿牛就在那里待着,随时听候李仙师吩咐,然后自己也去安排家眷收拾细软,套好牛车,提前做好外出避难的准备。
邱大善人离开后,李昧当即挽起袖子,并让青伶和丙儿一起帮着掺水和稀泥,然后教他俩用和好的泥巴,捏成一个个芋头大小的泥人。
捏好后,待稍微晾过一会儿,李昧便让阿牛带路,青伶和丙儿跟着去将这些小泥人分别摆放在邱家大宅的正门、后门门坊两侧,以及宅子围墙一圈墙根边。
摆放好后,数数小泥人,总共约莫也有百十来个。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
晚饭后,村子里果然有了动静。
先是一条狗叫。接着全村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随后一大帮身穿黄衫,带着兵器的人打着火把大摇大摆就进了村。
进村后,这些人分成好几批,除有两支去了村西路口和村北码头,别的都进了农家。
其中人数最多一队,便直奔村中大户邱大善人家而来。
而带队到邱家的,正是日间那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
他来到邱家大门边,抬手叩门。
过了会儿,只听院内轰的一响,数十支火把同时亮起,刚才看着还只有几只灯笼照亮的邱家大院顿时灯火通明。
接着,大门“吱呀”一声拉开。
开门的是一位皮肤白皙,腰杆笔挺的小伙。
他腰佩长剑,威风凛凛站在门口,问:“来者何人?”
黑衣男子一看,小伙子英姿勃勃,身后院内灯火辉煌。更蹊跷的是,灯火映照下,门后隐约似乎还有好些青壮男子的身影。
“敢问,邱大善人是否在府上。鸡鸣山姚广前来拜访。”
“夜深,善人已经休息,贵客若真有事,不妨明日一早再来如何?”
“啊,我们时间仓促,连夜还要返回。怕等不到明晨。”
“那就抱歉了。”小伙子毫不退缩地说,“如果非有话讲,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你是?”
“我是邱府新聘护院,阿牛。”
“噢,小牛哥。如此请代为转达邱大善人,就说我鸡鸣山希望得到善人支持。三日后,我方将有数百兄弟前来本村驻扎,希望善人带头给予粮食接济为盼。”
“要钱粮嘛。好说。此事善人早有交代,感念鸡鸣山的朋友从未骚扰本村,为表心意,已略备了些钱粮物用。明日一早,请派人来门前自取便是。”
“准备好了?”
“对,都准备好了。”
“啊,如此便多谢了。”
黑衣人脸上一红一白,拱手退后。
待退行数步之远,他再翘首望向院内。这一看,更吓了他一跳。
此时,只见除大门两侧,院内各处墙后皆可见人影晃动。人影借火光映照,全都投映在高高低低的墙壁上,目测竟不下百人。
黑衣书生偷偷擦了把汗,招呼众人,连夜撤出村子去了。
第二天一早,邱大善人果然安排人在大门外放好了百担粮食,两头老牛,及铜钱一筐。而自己则带着家眷,并与李昧三人一起到了码头边。
天刚放亮,善人一家与李昧一行分乘数艘专用于发运腌菜的货船,便往江对岸划去。
一艘船上,李昧三人在前舱休息。
这艘船上除了他们三人及坐骑,还有邱家不少物资,驾船的老船夫独在船尾。
船至江心,一贯擅于灵魂拷问的丙儿又对自家公子发出质疑。
“公子,黄毛扰民,你明明可以出手帮他们,为何却不呢?”他眼巴巴地问。
面对丙儿提出的这个问题,独立船头的李昧公子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我不过是个修士,抓妖捉怪义不容辞,维护四乡安宁,梳理民生世情,却是朝廷本分,不该我管。”
“我看公子可不像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丙儿撅起嘴说。
“丙儿,这你就不懂了。”青伶抬眼瞄了公子一眼,帮着解释道,“你了解那些黄毛吗?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就像邱大善人说的那样,就连他们这村里也有不少人跟那些黄毛串通,个别男子甚至还加入了人家的团伙。你能说他们都是恶人?这种事,公子根本没法管呐。”
“那也得伸张正义啊。”
“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又不是呢?”
“看啊,一看就知道啊。”
“许多事,你就这样看是看不出来的。”
丙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青伶好像说得也对。
“哦,我想我有点明白了。”他一副大人般认真的样子说,“若像上次遇到那些作恶之人,那公子便管。他们若不为恶,公子便不可以随便出手。至于那些黄毛,他们为何上山为匪,这里面每个人各有缘由,原因复杂,不好鉴别,所以公子就不便干涉,对不对?”
“丙儿还是聪明,一说就明白。”
“嘻嘻,主要还是青伶姑姑善于开导。”
“咦,”李昧公子一脸好奇,“你如何竟管青伶叫起姑姑来了?”
“这,这是我俩的事。”
青伶脸颊绯红,连忙冲丙儿眨眼,阻止他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