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士兵拼力一刺,身子却没停住,跟着往前一扑,人便朝对方撞了过来。
铁面人反手一斧,劈在那人面门。“咔嚓。”顿时脑袋开了花。
见铁面人如此神勇,另一艘船上的士兵干脆直接扔掉兵器,抱头蹲在甲板上,以示投降。
战斗很快便宣告结束。
百名守船军士要么被杀,要么投降。
铁面人在一具衣服还算整洁的尸体上将两柄短斧擦拭干净,重新插回腰间。
这是他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兵器,就像脸上这张面具一样。
氐人自古便有戴面具作战的传统。他们会把面具做得格外狰狞,以恐吓敌人。但在大多数族人那里,这种古老的传统如今已少有人继承。
朱继特意比照着传说中半人半兽的勇士为自己打造了这副面具,还用沙子将其磨得光滑如镜。
他想试着在自己身上恢复祖先的部分传统。
回到岸上,他先向示警救了自己的水清先生洪昇致谢,然后跟他共同商量了该如何处置这些缴获的船只。
水清先生认为这些船很快就会派上用场,不如就留在九仙村,先找个隐秘之处安置。并且他也愿意去说服那些降兵倒戈,从此替鸡鸣山效劳。
这种事朱继向来不擅长,便乐得由他去。
他认为他俩之所以能够成为好搭档,至少有一个原因,就是能够相互弥补。
重新布置好伏击阵型后,朱继开始等着溃逃回来的盛军——不知回来时还能剩多少。
但一直等到午时,也没见一兵一卒返回九仙村。
这让朱继略感不安。
他接连派出两名探子沿路往鸡鸣山方向侦查,回来都说路上没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未时,他们才等来消息。
但朱继和洪昇都没想到,前来传信的人竟是梁鹏。
他本该跟着徐芾大哥去了莲儿山。
“是徐大哥让我回来送信。”梁鹏解释说,“徐大哥让我速速赶回鸡鸣山向大师禀报,宜城侯派来联络之人,共计十六名军士已尽皆在途中遇害。不仅人被杀了,而且尸体还被人巧妙掩藏,若非偶然碰巧,还不会被我们发现呢。”
“什么人干的?”洪昇和朱继不约而同地问。
“就是不知道啊。”
接着,梁鹏便将当时在猎屋发现晋军尸体的经过讲述一遍,然后道:“不过,他们在那里显然曾跟对方发生了一场十分惨烈的战斗。”
“信呢?”洪昇迫不及待地问,“宜城侯给大师的信呢?”
“没找着。徐大哥认为,截击他们的很可能是官兵。所以让我赶紧回来通报消息。”
“徐大哥呢?”
“徐大哥让我回来报信,然后他们继续往孤峰台方向去了。”
“对这件事,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事不宜迟。既然对方已有准备,那就提前起事。”
“提前起事?”洪昇一脸诧异。
“对,大师说,事已暴露,就须当机立断,不能再拖。”
“可咱们人不过万,马无百匹,又缺军械,如何起事?”洪昇问。
梁鹏呵呵一笑,道:“大师早有布局。我回去的时候,山上刚刚收到消息,大师先前派去各地布道的弟子已收大批信众。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吗?是两三万哟。够不够?”
“两三万?”朱继和洪昇也知大师早已遣人四处传教,广纳信众,但真没想到能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不觉又惊又喜。“够。”他俩异口同声道。
“可,军械,够吗?”洪昇还是有些担心。
“这问题,我们岂不担心?”梁鹏一晃脑袋,笑道,“消息里面说得很清楚,到时候,各地信众都会自带装备而来。至于大家担心的军马钱粮,不从官府手里,怕是没法解决。”
这时,朱继仿佛想了起来,问:“进犯鸡鸣山的盛军怎么样了?”
“噢,我正想告诉你们呢。山上大获全胜,敌人狼狈而逃。你们不用埋伏了。”
“逃了?”朱继跟洪昇对望一眼,“往哪逃了?”
“据追踪而去的探子回报,被大师击溃的逃兵,尽往石安寨方向逃去了。”
“这一仗,我们的人伤亡如何?”朱继问。
“嗨,说起来简直都让人不敢相信。这一仗,大师登台作法,召唤阴兵助阵,我们胜得轻轻松松,山上人马损失极小。”
“当真?大师是如何胜这一仗,快给我们讲讲。”洪昇热切地问。
见问起这个,梁鹏也感觉十分得意,马上便将此战经过详细给两位将领讲了一遍。
原来,根据早已做好的部署,大师让人早早埋伏在山道两边,就等敌人来犯。
当剿匪大军大大咧咧沿着山路直抵寨门,大师登台作法,刹那间风云突变,天地变色,数百银盔银甲的武士猛然自寨门杀出。官兵哪见过这等阵势,未及交兵便望风而逃。山道狭窄,埋伏左右的人马此时也一起呐喊,擂石齐下。敌人见中了埋伏,更是仓皇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大师法术奏效,眼看胜利在望,马上下令全军出击。
大军一起涌出,一路追赶,缴获无数。
唯一没想到就是敌人会放弃原路返回,而是沿江边小道奔石安寨方向而去。
“哈哈。我早说过,大师一旦出手,必震惊天下。”洪昇听了战报,高兴得直拍大腿,“能打这么一场漂亮仗,看还有谁敢小看我们。”
“俊孺兄,”这时,朱继却一脸忧愁,“不可高兴太早,此战过后,咱们可就不再是聚众闹事的异教黄毛,而是朝廷叛逆,真正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大战难免。”
“怕什么?既然早晚都要走到这步,如今兵强马壮,不如便乘胜举事。”洪昇道。
“不,我不是害怕。”朱继皱着眉头说,“我只是想,这一来,前期所做准备被忽然打乱,对我们下一步行动会很不利。再说,今日一仗咱们虽然胜了,可敌人并未受太大损失。这一战,既让鸡鸣山提前彰显了意图,也过早暴露了实力。后面之举,怕是不易。”
“嗯,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时,洪昇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转身面向梁鹏,问:“大师还有什么指令吗?”
梁鹏对两人抬手打了个拱,传令道:“大师有令,请朱继速带弟子返回酆城,以便里应外合。”
“要打酆城?”
朱继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看了看梁鹏,又看了看洪昇,心里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