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涛啃了口地瓜,“那人说,蚂蟥梁是附近唯一能通行的地方。往南边来是密林,河岸边又全是峭壁,他们认为走不通。而且他还说,北边也有一队官兵,据说那边还有弟兄往这边逃呢。我们问过了,他们是因为别无选择,才决定强行突围。”
据那名垂死的弟兄说,被抓住后才发现,村子里关押着不下百人。有人被陆续送走,有人被拷打致死。半死不活的,就假意释放,让他们离开。
但只能原路返回。
那个弟兄和另外几个人相互搀扶着,刚走到沼泽,就被弓箭射中了。
“妈的,拿他们练箭法?”鲁巴扶着门,目光像火焰一般闪烁。
三儿也回来了。
“五儿,该你了。”他对五儿努努嘴。
“咱俩一起。”郑冲直起身,拉着五儿一起出去值哨,“听得想吐。”
他的地瓜也不吃了。
徐芾沉默不语,示意几个人继续讲。
“那人临死前告诉我们,说他听见官兵中有人议论,说像这样的逃兵,收容也收容不过来,不如放了算了。可又有人说,逃兵可以放,但带头的不能。所以他让我们赶紧逃命。”王承吃完地瓜,接着说,“这样我们才越过河到了南岸,然后在峭壁上找到条路,到了这来。”
“那只鸟,他还有提到过吗?”徐芾语气冰冷地问。
“鸟?”王承抬头,“噢,对。他说,他们被捕时也看见过他,那个会飞的人就住村里。”
“二十几个人,走了十几个?”徐芾继续冷冰冰地问。
“应该是这样。”王承打了个嗝,“村里还有他们的十来个人吧,也不多。”
“包括那鸟人,对不对?”
“是的。”王承点头说,“对,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他说那会飞的人就在村里。”
“这地方居中,南北两边都能掌控。好家伙。所以他们总能成功发现我们的行军路线。”鲁巴嘟哝着说,“每一次。”
他缓缓走到火炉边,拿起一只烤得稀软的地瓜塞进嘴里啃了一口。
“还有很多弟兄会选择这条路线。这不是我们所能阻止的。”徐芾轻声叹道。
他现在很担心洪昇,他和陶青都是朝北走的。
但陶青去的是九仙村。
柏贯认得路,他跟着陶青一队。他们那条线也有可能遇到官兵,譬如悬崖那地方,就是一道很好的关卡。
徐芾判断,官兵已在那里撂下几具尸体,应该暂时不会再去。
即便有人,也不会太多。
陶青对付几个人绰绰有余。何况他手下有二十人,全是好手。
洪昇他们是先向北,再向西,走的是最多人选的一条路线。
从王承提供的信息中已证明这点。
如果官兵大举搜捕,那将是条极其凶险的路线。尤其是在空中有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
难道自己有欠考虑太过鲁莽?否则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徐芾紧咬牙齿,心里不断涌出各种可怕的念头。
鸟,最可怕的就是那只鸟。
他们已经吃过他的大亏。
而他现在知道,那只鸟的巢穴就在沼泽。他白天到处飞,傍晚却会飞回窝里过夜。
想到这里,徐芾抬头看向站在炉子边的鲁巴,“猎人,你捕鸟吗?”
“当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是我的猎物。”鲁巴咧嘴一笑。
“如果弟兄们都到不了雾峰口,咱们赶去又能干什么呢?”徐芾撑着膝盖慢慢起身,挨着看了看众人,“终归一死,死得其所。兄弟们,不如放手一搏。”
“干了他。”鲁巴第一个表示支持。
“对,我们起兵,本就是为了给弟兄们谋条活路,为了大家的亲人过上好生活。值了。”屈武振臂怒吼。
徐芾满意地朝他看过去。
也为了我的家仇,国仇。他心想。
“怎么干?就咱们几个,杀进村里去?”王承有些吃惊地问。
“对啊,窝里的鸟儿最好掏。”鲁巴笑嘻嘻地说。
三儿伸手搭在王承肩上,“怕吗?”
“不怕。”王承咬咬牙。
“不怕。”瘦小的马夫霍地起身。
“不怕。”吴朐也抖动着肚皮起身,粗壮的体格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身影。
“不怕。”两颗大门牙也说。
徐芾目光扫视众人,“为那些被他们虐杀的弟兄,为其他还在赶来路上的弟兄,为雷成大师,为霹天军。”
众人纷纷站直,单手握拳,朝各自左胸轻轻捶了一下。
“天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