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白娡所料,她提着林檎回家说送给陈氏母女聊表心意,陈刘氏笑容更深了,直夸她年纪轻轻很会做人,又夸她容貌昳丽,为人大方等等,总之宾主尽欢。
是夜,离陈家不远的一户王家,灯火明亮,正讨论着白娡。
“当家的,俺听周婆子说她们家来了个仙女儿似得人物,是异乡人,你不是要给明府寻美人吗?这是个机会啊!”
“你消息属实,千真万确?”
“哎呀,你可别吊书袋子了!今天周婆子胡同口说的真真的,俺骗你干啥!”
“确定外地来的?”
“嘿,周婆子那张嘴你不清楚?啥都说了,跟着投奔亲戚的外甥女来的,会武功,她还吹牛皮说人路上打死了大虫。话说陈大器娘子又不是大方性子,那人要是没钱肯定会想办法逼得别人走。”
“那就是说许是江湖混的,你再去上门打听打听,身手如何?年龄和家境?别到时候是个高手或者家里头有人在官场的,这事不能含糊。”
“那俺再去问问……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家娘子,性子古板得很,不肯多说私密事,俺找她女儿身边的小丫头问问?”
“你看着办,问清楚点,这可关系咱们以后的前途呢!”
“行啦行啦!”
清晨,薄雾渐消,阳光透过绿叶洒落地上,露珠莹莹。
白娡打坐结束,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缓缓吐出,睁眼却是李杏儿笑吟吟站在身前。
“我估摸着你也该结束了,走罢,咱去前厅吃早饭。”
二人一路说笑,到了用饭的前厅,稍等了会儿,陈刘氏带着陈梅贞款款而至,温柔地请她们入座。
桌上摆了四小碗阳春面,一份酱菜,一盘白馍,一盘林檎果,一碟四枚煮鸡蛋。
陈家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整个早饭过程都是静悄悄的。阳春面分量少,三两口吃完,白娡依旧觉得饿,取了个白馍掰开涂上酱菜吃,很快一个白馍吃完,陈家母女恰好搁下筷子。
桌子上尚有两枚鸡蛋,李杏儿与她都没来得及吃上。
主人如此,客人也不好厚脸皮继续,虽然五分饱,大不了上街买点点心吧。白娡如是想着,在李杏儿搁筷后也放下筷子。
“可饱了?不够且与我们说,你是杏儿带来的客人,若是招待不周她舅舅定是要说我哩。”陈大娘手绢抹完嘴角,面容和善地询问。
白娡回以微笑:“饱了,饱了,多谢陈大娘招待。”
“听杏儿说你待会儿去县衙有事呢,中午可要早些回来,我令周嬷嬷煮了立夏饭。”
“我尽量,大娘太客气。”
“呵呵,哪里,应该的。”
出了饭厅一段距离,白娡耳尖,依稀可听见陈梅贞与她母亲抱怨:“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碗面还填不饱肚子,专盯着白面馍馍呢。人上门当时也没拿出多少钱来,母亲倒是心善,我只怕这人赖上咱们,表姐也真是的……”
“走了走了出门去!”
俩人闹着一同出了陈家,路上经过胡同口,明显发现今日比昨日热闹的多。
几个童子人手一枚鸡蛋,有的套着丝网袋挂在脖子上,有的拿着蛋在斗蛋,斗赢的嘴里嗷嗷叫:“俺是大王!俺是大王!”
出了胡同口,一群人团团围着,只听闻:“秤花一打二十六,小童此生更顺溜。进士名头易到手,才德闻世宰相留……”
李杏儿露出怀念的笑容:“这是立夏时候司秤人在秤小孩呢。”
“好神奇啊!”白娡好奇地瞪圆了眼眸,踮脚眺望,果然看见一老者提着杆大木秤,一头是凳子,凳子上坐着个童子,老者嘴里说着吉祥话,后面似乎还有排队的,瞧着颇有意趣。
“挺好玩的。”白娡感叹,“我们那时候这些节日习俗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
“又说怪话呢!”
按着榜文吩咐,俩人准时来到县衙,远远望见一群人堵在石阶下,挤来挤去,吵吵闹闹,如同上百只鸭子堆在一处,时不时对过往的路人评头论足,还是几名衙役站在入口处分开人群余留下一条通道,白娡疑惑又好奇:“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儿?看什么热闹麽?”
李杏儿瞄了一圈,笑道:“我猜,大约是对你们这帮江湖人士实在好奇。”
“又不是杂耍表演,有什么可看的!”白娡悻悻然。
一名彪形大汉迈着步子来到衙役处,手里一把系着红布条大刀,身形高大,一脸络腮胡,朝着人群高声道:“俺乃是邻县马大强,练武十余年,手里这刀是祖传兵器,重二十斤六两,听闻此地要抓匪,俺们特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