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侦正在汇报一些影卫的工作,骤然感觉一阵杀气袭来,他惊得匆忙一闪,却闪不过那道闪电一样的电光,等他退后的时候,头上发冠已经被扫落,黝黑的发散了一肩。
银色飞刀本能地出鞘,可等他看清那“刺客”的样子,就是一怔。
峰眉曜眸,金冠蓝衣,银剑妖异,可不就是阜远舟么?!
没等他回神,阜远舟已经杀气腾腾地再次攻来,他伤势未好内力使不上,不过光是身法招式就能让人吃个大闷亏了。
阜怀尧也被吓到了,赶紧喊了一声:“远舟,你做什么?!”
“一点私事,皇兄见谅,之后远舟自会请罪!”阜远舟道,目光凶狠地盯着那个雪青的身影。
“三爷……”现下甄侦可不敢和他动手,只能一味地闪,可是皇朝第一高手的剑岂是轻易能闪的,加上阜远舟现下一口火气直冲心口,招招都是下了狠手,连伤势都不顾了,不出五招甄侦就应付得有些捉襟见肘。
“子诤别冲动!你身上有伤!”慢了一步跟来的苏日暮看见这场面,惊得三魂七魄飞走一半,赶紧扑过去拦下阜远舟。
他的武功本就和阜远舟旗鼓相当,又熟悉对方的剑法,现在阜远舟不能用内力,他牵制起来自是容易得很。
见他这般,阜远舟更是愤愤,开口时语气无比恶劣:“闪远点!”
抬手便将人甩开,举剑刺向甄侦。
苏日暮下意识闪身过去,把甄侦拉到自己身后,急了:“子诤你冷静一点!”
阜远舟的剑猛地一顿,周身逼人气焰弱了下来,只盯着他护着甄侦的模样,似乎看到了什么陌生的东西。
看着这架势,阜怀尧和甄侦哪还会不明白其中纠葛!
明明是明白,不过该怎么做,他们心里都没什么底。
阜远舟的样子让苏日暮有些不安,“……子诤?”
“第二次,”阜远舟开口,语速有些慢,“这是你第二次拦我的剑……”目光移到蹙着眉头的甄侦身上,“为了一个外人。”
从五岁开始,十六年间,但是他剑指之处,永远都有另一把剑陪着他,阜远舟从没想过,自己也有用剑对着苏日暮的一天——因为他护着一个人。
他的话让苏日暮立刻心神大乱,抓着甄侦的手也不自主地松开了。
甄侦觉得心里一空,像是有什么地方塌了一块,在苏日暮松开手的时候猛地反握回去。
他的体温让苏日暮定住心神,忍不住抓紧了他的手。
甄侦这才觉得松了半口气——若比较他和阜远舟在苏日暮心里的分量,他真的不敢赌。
苏日暮说:“子诤你听我……”
“你喜欢他?”阜远舟却是打断了他的话,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知是怒是哀。
苏日暮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一口气,平静道:“是,我喜欢他。”
甄侦心头一跳。
阜怀尧眸色复杂。
阜远舟却是眼神一暗。
越是平静,越是认真,他太了解苏日暮了。
缓缓垂下了剑,阜远舟朝他伸出了手,“过来。”
苏日暮一怔。
“离开他,”阜远舟这般道,声音没有波动,“我给你找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哪怕是三宫六院,只要你喜欢。”
苏日暮摇头,“子诤,别闹了。”
阜远舟固执地伸着手,“离开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苏日暮露出无奈的神情,却仍是摇头,重复:“子诤,别闹了。”
阜远舟望着他的眼,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那双总是暮霭沉沉的眼,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坚决了?
是甄侦改变了他?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非得是甄侦?!
他不在乎苏日暮是不是断袖是不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他在意甄侦的身份!
甄侦不仅是翰林院学士,还是巨门的子规!
一入影卫门,终身不复出,影卫是为守护玉衡而存在的,无论甄侦多么万事不在意都好,身为子规的他必定是将玉衡存亡放在第一位,这是每一个影卫毕生遵守的信念!
甄侦做着最危险的事情,没办法将苏日暮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没办法给苏日暮一个安乐静稳的家,没办法给苏日暮一个孩子,甚至身为影卫的他随时随刻都要做好为玉衡牺牲的准备!
甄侦死了,苏日暮怎么办?
阜远舟可以照顾苏日暮一辈子,但是他喜欢甄侦,喜欢的人若是死掉了怎么办?
诚如阜远舟永远不能失去阜怀尧,与他像足九分的苏日暮若是泥足深陷,何尝又不是另一个阜远舟?!
剑折射的光划破了眼,阜远舟看着他,眼眸破碎的悲哀,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想苏日暮有个贤良的妻子,有个懂事的孩子,一辈子平安喜乐,而不是再去重复前半辈子的腥风血雨,醉生梦死。
苏家祠堂里的三拜九叩,注定了他们是彼此甩不掉的责任。
甄侦不适合他,就像阜远舟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是阜怀尧的良人。
甄侦看着背对自己的苏日暮,不想承认阜远舟的神色让他都觉得难受。
苏日暮,你会怎么做?
身前的人紧了紧被他握着的手,良久,才开口:“子诤,我与甄侦,还不到难舍难分的地步。”